「周易登堂」第三十四讲 孔子与《周易》
第三十四讲 孔子与《周易》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孔子晚年才开始研究《易经》，这一研究不要紧，一下子上瘾了。孔子深感《周易》的博大精深，其中的哲学思想深深触动和征服了孔子。孔子于是废寝忘食、日夜专研《周易》，竹简之韦编一日而三绝。终于写出了《序卦传》《彖传》《系辞传》《象传》《说卦传》《文言传》《杂卦传》等十部易学著作，称为《十翼》，作为解释《易经》经文的传文，称为“易传”。后世把《周易》的经文和孔子的传文合二为一，作为一个整体，称为《易经》。或者说，原来的《易经》只有经文，没有传文，孔子之后，《易经》就包含了经文和孔子的传文两部分。
孔子的传文之所以称为“十翼”，就是因为孔子的传文为人们学习，理解《易经》提供了很好的参考和帮助，象为人们的思维插上了翅膀。但即使孔子写出了《十翼》，后世学者对《周易》的研究还是不能够登堂入室。孔子当时就感到了这一点，深悔自己没有早一点研究《周易》，致使自己在晚年有限的生命里，不能透彻地完成研究《周易》的任务。故叹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真是由于孔子的《十翼》远远不足以参透《 周易》，孔子的易学著作还未“彬彬矣”，故后世学者对易经的学习均为一知半解，不能登堂入室。而且年代越久，《周易》的传承越来越远离其本来面目，其间不乏名人杜撰，以讹传讹者。
孔子前期热衷于从政出仕，并以恢复周礼作为自己最高理想追求。孔子推崇周礼达到痴迷的程度，他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生活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时代，霸道代替了王道，诸侯争霸，周室衰微。孔子推行以恢复周礼为目标的政治主张，在当时是逆社会潮流而动，所以得不到诸侯的支持，很难推行下去，然而孔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带领弟子周游列国，百折不挠地推行自己的主张，虽颠沛流离，却终不为所用。
《周易乾凿度》记载：“仲尼，鲁人。生不知《易》本，偶筮其命，得《旅》。请益于商翟氏，曰：‘子有圣智而无位。’孔子泣而曰：‘天也，命也！凤鸟不来，河图不至。鸣呼！天命之也。’叹讫而后息志，停读《礼》，止史削。五十究《易》。作《十翼》，明也。”凤鸟至，河图出是圣王治世，天下太平的象征，圣王既没，孔子的政治主张不得伸，英雄无用武之地矣。这里应该纠正一点，孔子究《易》，并不是在五十岁时，而是至少在周游列国结束後年近七十岁之时。孔子自己说得很明白:“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这里的“大过”指的是什么呢？孔子究竟有过什么“大过”呢？笔者认为，孔子所谓“大过”就是指周游列国，游说诸侯恢复周礼。春秋争霸，周室衰微这是当时的现实，礼崩乐坏，崇尚武力也是当时的现实，奴隶制等级制度的王道逐步被封建割据的霸道所取代，封建制度在奴隶社会井田制中已开始萌芽，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无法阻挡。孔子志在恢复周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在开历史倒车，注定会失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撞南墙不回头是愚蠢的，是不合《易》道的。知义还要知宜，才是中庸之道。孔子一生最遗憾的就是五十而未究《易》，故而才有周游列国，志在恢复周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白白浪费宝贵时间和精力之“大过”。孔子从五十五岁时周游列国，先後历经十四年时间，重还鲁国时盖已六十八九岁矣。
孔子晚年究《易》，明白了许多过去不明白的道理，补齐了自己思想的短板，使儒家思想更趋成熟和完备。孔子习《易》后，明白了《周易》“天道轮回，阴阳消息”的道理，懂得了事物兴衰成败的规律，方知其过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做法为大过也。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当是大彻大悟后的感慨。周礼虽好，逝者如川矣;恢复周礼，志向虽好，不适时宜也。唯顺其自然，乃为知义知宜的智者。孔子还说：“时也，命也”，意思是时间就是天命，天命如此，人力难以扭转。孔子领悟易道后，思想得到了升华，于是息志而致文，终成千古文化圣人。孔子在晚年总结自己时说：“吾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句话说得很自豪，很有底气，就是因为孔子精通了《易》理，故言行随心所欲却不会逾矩，思想已由必然王国进入了自由王国。
孔子早年还曾筮得《贲卦》，贲者，文饰也，孔子因而不悦，认为自己精通礼乐，满腹经纶，志向高远，质远胜于文，何用文饰？但是命运还是最终应了卦意。孔子在政治上最终没有发挥出自己的质，也没有用自己的政治抱负改变了社会的性质，命运却让他最终成为了千古文化圣人，以其文教化了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为人师表，千古贤圣。孔子过去的从政思想，好听好看但不好用，统治者欣赏孔子及其政治主张，但绝不会按照孔子的思想去治理国家，他们只是把孔子及其政治思想作为标版自己的装饰品而已。
孔子筮得《贲卦》之事，见于《孔子家语》：“子常自筮其卦，得《贲》焉，愀然有不平之状。子张进曰：‘师闻卜者得《贲卦》，吉也，而夫子之色有不平，何也？孔子对曰：‘以其离耶！在《周易》，山下有火谓之《贲》，非正色之卦也。夫质也，黑白宜正焉，今得《贲》，非吾兆也。吾闻丹漆不文，白玉不雕，何也？质有余不受饰故也。”（孔子占得《贲卦》之事另见于《吕氏春秋·壹行》和《说苑·反质》）孔子虽未实现其恢复周礼的政治抱负，却以文著《春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这也算部分实现了自己的政治抱负，不过形式却还是文。
没有《周易》，孔子的思想不会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他也不会自信也说“吾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没有《周易》，孔子充其量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而不会成为伟大的思想家。没有《周易》，儒家思想不会达到高度的成熟和完善，不会成为经世致用的最高准则，一定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正是由于《周易》对于孔儒如此重要，儒家才会把《周易》和孔子《十翼》合而为一，奉为儒家最重要的经典，称为《易经》。《易经》是在思想自由、百家争鸣的先秦时代产生的，是中华民族仅有的几位最伟大圣人的智慧的结晶，对后世的影响广泛而深远，已经铸成中华民族共同的文化基因。《易经》被称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和中华文化之根，那是名副其实，毫不过分的。
文章被以下专栏收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