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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遥,和电影重逢
久违了
“看场电影也太卷了!”这是在第七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听到最多的一句感慨。平遥迎来了久违的人群,看场电影一票难求,媒体场常常要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开始排队,普通场次门前更是挤满了求票的观众。
不论是排队买咖啡,还是奔跑着赶赴下一场电影,熟悉的电影节氛围又回来了。自2017年第一届以来,平遥电影展已经成为中国影坛一个不可忽视的平台,七年时间对于一个影展来说还很短,但足以成为年轻影迷人生中的重要时光。
平遥国际电影展(2023,2017)
回顾七天的时间,平遥电影展留下的记忆很多,有进行到凌晨的映后谈,也有高喊“退票”的争论时刻。电影节是一个容器,将不同品味和立场的影迷聚合在一起,让电影成为连接彼此最好的纽带。
导演黄建新作为费穆荣誉的评审,此次前来平遥,感触最深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到了各地影迷:“有点像我们当年80年代到全世界电影节转(的感觉)。”
费穆荣誉评审:⻩建新/埃琳娜·波拉奇/王沐/格雷戈里·加若/周冬雨
在平遥电影宫里,不但有电影人和观众,也穿梭着前来一探究竟的游客,穿着各式各样汉服的女性尤其显眼。今年,人们进出电影宫不再需要繁琐的程序,这里对每个人平等地开放。影迷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电影人偶遇,游客也可以近距离感受电影的热度。
开幕当天,很多观众就遇到了作家余华,他和大家一起在电影宫里闲逛,一起观影,还在《河边的错误》首映当天,留下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映后“金句”。
河边的错误 (2023)
回忆七天的行程,最让人惊喜的观影体验其实并非在“小城之春”的大厅见到了大明星,而是一次观影结束后身边普通观众的分享,那是魏书钧《河边的错误》首映上,我身边坐着三位偶然买到票的游客,他们不认识环绕的明星,却阅读过余华的原著。在影片放映结束后,一位影评人朋友还在纠结电影的主题,身边的观众却告诉他:“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除了首映和展映单元之外,平遥的竞赛单元分为致力于发掘华语新导演的“藏龙”单元和聚焦国际新导演的“卧虎”单元,要求导演的前三部电影才可以参赛。可以说,平遥影展最重要的使命就是遴选和鼓励青年创作者。
本届“藏龙”单元入围导演
以此为前提,平遥特设了青年评审荣誉来强调青年视野,“为了让年轻人与年轻的创作者进行互动呼应,带来年轻人的视线和选择”。
⻘年评审:韩天楚/周全/拉斐尔·曼努埃尔/史彭元/文淇
在今年的五位青年评审中,有四位国内的创作者,分别是演员文淇、演员史彭元、导演韩天楚和导演周全;拉斐尔·曼努埃尔是来自菲律宾的青年创作者。其中,文淇还带来了自己导演的一部短片《她问》,展现出她向多方面发展的可能性。
不同于一般的电影节展,在终审设置上可能比较看重论资排辈,平遥影展在评审的安排上很明显地突出代际的传递。在评审名单上,既有像黄建新、陈丹青、周冬雨这样的名字,也依然给予了年轻导演与他们一样的地位,表现出影展对青年创作者视角的重视。
罗⻄⾥尼荣誉评审:陈丹⻘/李⽟/⻩轩/章明/菅浩栋
青年短片创作近年来越发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不少导演往往通过短片开启职业生涯。平遥影展不但在“藏龙”单元设立了短片竞赛环节,选片人从不同渠道搜罗了全年优秀的短片呈现给观众,还设立了针对在校学生的“平遥一角”。
“平遥一角”邀请了包括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山西传媒大学等院校展映学生作品。有不少长片导演正是从这个单元走出,其中,这届的评委菅浩栋、“卧虎”单元的《杀死紫罗兰》导演张钰,以及“藏龙”单元的《小白船》导演耿子涵都曾入围过“平遥一角”。
相较于比较火热的观影氛围,平遥的参赛作品显得有些不及预期。在入围影片中,最受关注的恐怕就是魏书钧的《河边的错误》以及梁鸣的《逍遥·游》——两位导演曾分别于2019年和2021年获得过平遥影展的“藏龙”单元的最佳导演。
《河边的错误》最终拔得头筹,获得了“藏龙”单元最佳影片。这部电影根据余华小说改编,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
河边的错误 (2023)
获奖没有争议,毕竟它在各方面都较为成熟,有朱一龙作为主演,幕后的各个工种也都由业内知名人士担当,艺术水准堪称在线。但考虑到魏书钧三度入围“藏龙”单元,并且早就是业内备受瞩目的年轻导演,这样的结果多少有些欠缺惊喜。这个奖项和百万元奖金,“锦上添花”的意义远远大于“雪中送炭”。
《逍遥·游》改编自班宇作品,导演梁鸣也同样是各种电影奖项的熟面孔。他提到了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电影反馈。一位法国记者对他说,很开心看到中国电影当中的女性角色可以喝酒抽烟蹦迪,而不是一贯的忧伤和安静。
逍遥·游 (2023)
两部电影虽然故事风格迥异,但从制作逻辑来说却十分相似——都走电影节路线,用明星和话题带动关注度,努力做着个人表达和商业诉求的平衡。
这种创作趋势越发成为青年导演首作之后的主流形式,在尝试过相对个人的表达之后,他们对制作成本的要求会增加,也会尽快适应市场的要求,拍出更靠近“优质电影”方向的电影,而不再做极致的艺术表达。
广东籍导演蔡杰的首作《人海同游》是一部精心打磨的作品,以女主角婚前赴香港寻找抛弃自己的父亲为主线,表达了作者对陆港关系的思考。该片的英文名是Borrowed Time,既说的是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也是一个时代的隐喻。
《人海同游》分成了两个明显的部分,前半部分讲述了女主和母亲的关系,在父亲缺席的情况下,两代女性的互相“伤害”和理解;影片的后半段,女主角去香港寻找父亲,遇到了台风,她和少年时代相识的男性人类学家重逢,并在似真似幻中展开了一段浪漫的想象。
人海同游 (2023)
电影看得出近年来流行的“新南方”艺术腔(潮湿感、超现实、还有长镜头),但两个部分的衔接做得并不是特别流畅,带来一种为了艺术而艺术的观感。
女导演耿子涵的首作《小白船》获得了本届“藏龙”单元的最佳导演奖。该片也入围了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电影的核心故事是少女成长,通过女孩刘娴对朝鲜族女孩金明美似有似无的“爱慕”,展开了一段青春之旅。
小白船 (2023)
相对于一般的少女成长片,这部电影的题材无疑是有些大胆的,我们很难去定义两个女孩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它又是几乎每一个青春期少女都有过的体验。不过《小白船》的主旨又显然不仅仅是女性成长,其中还植入了大量文化符号,无论是中国朝鲜族的双语生活,还是刘娴母亲远去非洲支援的“缺席”,亦或是父亲照相馆里的中俄通婚……电影仿佛是刻意给评论家一些解读的线索。
《盛极一时的爱情》以中产女性的情感危机去反映她们的精神危机,最终却落入了一种文艺片的窠臼。女主角有着体面的工作和多金的未婚夫,内心却很空虚。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她很快就被一位戏剧导演所吸引,并陷入了一段不可自拔的爱情。电影的结尾,她勇敢地摆脱了原有生活的束缚,选择了为自己而活,但这段爱情却无疾而终了。电影给出了一个开放式结局,我们无法预测这位当代“娜拉”最终的结局。
盛极一时的爱情 (2022)
这部电影展映后,评价两极,喜欢的人将它奉为本届最佳,也有观众指出,它看上去是一个当代的“女性主义爽文”,虽然要素齐全,但缺少内核,几乎剥离了女性生活中的其他困境,将精神真空出来,仿佛一场“越轨”的爱情就能救赎女性,但本质上还是将女性的问题归结为爱情。
不可否认,对于绝大多数年轻人,尤其是首作导演,国际电影节依然是扬名的最好场域。在平遥的诸多青年电影身上,我们也许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种来自国际电影节的召唤,甚至说套路。尽管作者拍片的初衷都是真诚的,但如今,起步阶段的创作者确实难以摆脱“以国际电影节作为方法”的思维惯性。
原标题:《在平遥,和电影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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