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又开放丨对于自己爱的人，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份完整的记忆

今年春天时寒时暖。

变凉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经意的，模仿起你的语调，戏谑着跟女儿说：“要落雪（fei读四声）哩。”

女儿也习惯我这句口头禅，回笑着说，“这句话，是不是老婆婆说的。”

自2019年七月你中风住院有近三年，两年前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安然离开，我的女儿很难在记忆中拼凑起老婆婆完整的形象，但她独独记住，妈妈总是不自觉重复着老婆婆的口头禅。

所以，你看，你真的没有走远，我总是反反复复的，在生活中复读跟你有关的记忆。

生活中健忘的我，总是会奇迹般地记住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我仍记得5岁的时候，我不肯走路回家，你矮小的背，背起我，走下老家一步步青石板的阶梯。比如，被洪水冲走的木板楼，我记得你会在我生痱子的时候，彻夜帮我挠痒和涂药。比如，我手指长了一个鱼鳞一样的肿泡，爸妈怎么带我看病都不好，你用土办法给我涂醋，涂了整整两个学期，那个泡就奇迹般好了再也没有复发过。

所以你看，记忆也是有选择性的，它读出了我潜意识最想要记住的东西。

我好庆幸，对比其他更久远离去的长辈，你从未在我记忆中留白，对于那些长辈，我只有些许的理解和印象，而剩下的一切，我只能去揣测，去想象，去描绘。

在你生命的最后十几年光阴，我拥有了手机和相机，内存卡帮我记住了你好多的影像，QQ相册和朋友圈帮我留住了一部分对你情感的记录。再次回看，都会想，还好，还好，我记住了。

不断记住的背后，始终是害怕你真正离去的恐惧，我是多大年纪意识到，外婆可能会先我一步离开呢？是我说，“等我长大就带你去天安门，去大海边。”她笑呵呵地说，“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是我知道她晕车的老毛病一直治不好，只能在家乡的小地方悠悠打转。是我长大后每次看她后要离开，她送我到楼下再慢慢上楼的背影？

我想，对于自己爱的人，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份完整的记忆。

拥有影像的复刻回忆，拥有刻进骨髓的记忆，想要留住的那个人，不会走远。

现在我已经步入三十而立的年龄，在生活中匆忙了许多，但在孤单的人生中回忆起你留下的一切，我会感谢自己每一次用心的记录，时光不会让过去的记忆斑驳，完整的你仍然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完整到，就像你活生生的，就像你依旧还在。

最后，我们还会在天上见。

文/陈诗娴

整理/潇湘晨报记者张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