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勒卡雷逝世丨那个最伟大的间谍小说家走了
2020-12-16
英国文豪、著名间谍小说作家约翰·勒卡雷于英国时间12月12日因病辞世，享年89岁。
约翰·勒卡雷，原名大卫·康威尔，1931年出生，从身为间谍到书写间谍题材的小说，勒卡雷在其近六十载的文学生涯中，创作了包括《柏林谍影》《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夜班经理》在内的25部脍炙人口的小说与一部精彩纷呈的回忆录《鸽子隧道》。他笔下的“圆场”间谍乔治·史迈利一反间谍光鲜形象，备受世界读者的喜爱。
2017年，勒卡雷推出又一部“史迈利系列”的作品《间谍的遗产》，这部致以荣光远去的欧洲的情书，也成了“史迈利系列”的绝唱。
勒卡雷创作的间谍故事以其冷峻的文笔、细腻的观察，直视情报工作的道德困境，无论是刻画冷战时期的谍战，抑或书写“后冷战”时期的地缘政治，勒卡雷的作品都突破了类型小说的藩篱，在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勒卡雷的小说也多次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多部荣获奥斯卡奖提名。
文景特摘选翻译了BBC网站的讣闻，谨以此文悼念勒老。
©翻译自BBC网站，有删改
约翰·勒卡雷是作家大卫·康威尔的笔名，在许多人看来，他是间谍小说的大师。
勒卡雷的著作以其细致的研究、优雅的文笔著称，他的多部小说被改编为影视作品，让他为更多人所知。勒卡雷将詹姆斯·邦德系列小说中的光芒与浪漫剔除，他关注的是职业情报人员黑暗而不堪的真实生活。在他笔下那暧昧不清的世界里，善与恶、对与错从来不是泾渭分明的。
大卫·约翰·摩尔·康威尔于1931年10月19日出生于多塞特郡的普尔。大家管他的父亲叫龙尼，龙尼是一个行骗者，被一位传记作者描述为“一个没什么文化、魅力无穷、品位浮夸、没有社会价值的传奇骗子”。
龙尼·康威尔，于1950年代爱斯科特赛马会上
早年的经历让小康威尔见证了欺骗和两面派的技艺，而这，则会成为他日后创作的核心。五岁时，他的母亲就离家出走。为解释父亲为何常常不在家，年幼的大卫虚构了一个说法，称他的父亲是秘密情报人员。
从谢伯恩学校毕业后，他前往伯尔尼大学攻读外语。他曾在军情部门服役，在东德管理低阶的情报人员，随后，他在牛津大学林肯学院取得了本科学位。在伊顿公学教了两年书之后，他加入外交部，最初是以英国驻波恩大使馆二等秘书的身份作掩护。在那里，他供职于情报部门，并开始在通勤途中记下一些间谍故事的创作灵感。
年轻时的约翰·勒卡雷
“卓越的职业成就”
勒卡雷的第一部小说《召唤死者》发表于1961年，那时他还在为情报部门工作。他为自己起了“约翰·勒卡雷”这个笔名，以规避外交部雇员不得以本名出书的禁令。这个故事推出了一系列角色，他们会在之后的小说再度出场，其中就包括他笔下最有名的人物——乔治·史迈利。他说：“在我塑造了史迈利这个人物，塑造了他的过去、他的记忆、他痛苦的私人生活及他卓越的职业成就之后，我便知道我可以与之生活、与之共事。”
勒卡雷作为间谍的生涯，在变节的金·菲尔比向苏联方面泄露英国特工的名字后终止了。菲尔比，这个叛逃到莫斯科的间谍，为《锅匠，裁缝，士兵，间谍》中的告密者“杰拉德”的故事提供了灵感。
而真正让他一举成名的，是他的第三部小说《柏林谍影》，这部作品也使他成为全职作家。
不完美的凡人
《柏林谍影》发表于冷战的顶峰，摇撼了许多读者所持有的观点，即西方的间谍会不齿于东边同僚的那些龌龊把戏。小说获得“金匕首奖”最佳犯罪小说，还被翻拍成一部经典电影，由理查德·伯顿出演幻灭的间谍阿历克·利玛斯。与伊恩·弗莱明创造的浪漫的詹姆斯·邦德曼妙世界完全相反，勒卡雷将他笔下的间谍描绘成会犯错的凡人，他们了然自身以及他们所效忠的体系的缺陷。
勒卡雷认为，他1965年的小说《镜子战争》中有他对自己曾工作过的情报世界最写实的叙述，他也将这个特点归为这本书不那么成功的主要原因。他的下一部作品《德国小镇》以波恩为背景，也就是勒卡雷曾工作过的地方，并警示了在德国政治中极右翼复兴的危险。1971年他发表了有自传色彩的小说《天真善感的爱人》，故事基于他与第一任妻子艾莉森·夏普破裂的婚姻。
他的人物乔治·史迈利则在“史迈利三部曲”《锅匠，裁缝，士兵，间谍》《荣誉学生》和《史迈利的人马》中再次登场。
藏而不露的间谍
勒卡雷的小说带领他的读者走进“圆场”世界的深处，而他小说中的间谍术语“美人计”“鼹鼠”“点路灯组”则渐渐为真实生活中的情报人员所用。他的作品质疑了国家在保护其自身秘密时愿意以什么作为代价，这个问题也是让勒卡雷深深忧虑的。他认为，在一个官方情报工作无孔不入的世界中，间谍小说举起了一面明镜，虽然这面镜子可能是变形的，但无论如何，它依然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另一个秘密世界，以及这个世界可能变得多么可怖。
谁是鼹鼠？电影版《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剧照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勒卡雷对于守护自己的私人生活乐此不疲，很多年来，他都否认自己曾是一个真正的间谍。在为他的作品做研究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的隐私，独自旅行、隐姓埋名。很多年来，他都婉拒媒体采访的邀约，坚称他所写的仅仅是“幻梦的产物，而非现实”，而他本人也非媒体所认为的间谍方面的专家。1983年，勒卡雷在《小鼓女》中，把注意力转向巴以冲突。
多面向的作品
三年后，勒卡雷终于得以在《完美的间谍》中一吐关于其父的记忆，许多批评家将之视作他最好的作品。间谍玛格纳斯·皮姆的生活笼罩在其父瑞克的阴影下，瑞克惹是生非、招摇撞骗，无疑是以龙尼·康威尔为原型的。
在被苏联当局谢绝国门外的许多年后，勒卡雷终于在1987年被允许前往苏联，他在那里作为苏联作家协会的座上宾，待了两周时间。据说，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的夫人赖莎十分喜欢勒卡雷的小说，在促成这趟旅途的过程中，她也出了一份力。
1989年，高产的勒卡雷继续推出作品，新作《莫斯科情人》记录了冷战的结束，1991年的《史迈利的告别》见证了史迈利的归来。1996年《谎言定制店》的灵感之源是受格雷厄姆·格林的《我们在哈瓦那的人》。2000年出版的《永恒的园丁》中，勒卡雷则把视角转向了非洲的腐败问题。
在2003年，他加入一众反对美国侵略伊拉克的作家行列，提笔写下反战宣言《美国疯了》。他的言论可能是其2004年的作品《挚友》受到抨击的原因，这部小说描绘了两个激进分子自1960年代以来的生活，以及岁月的洪流对他们的影响。在2006年，他的第20本小说《伦敦口译员》出版，细致描写了刚果商界与政界的复杂博弈。
以对成就自轻而闻名的勒卡雷一直拒绝受奖，他坚称，世上不会有大卫·康威尔爵士这样的存在。“一个好的作家只对自己了如指掌，”他曾经这么说，“而在这个话题上，若他明智，便会三缄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