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书评｜他爱天下一切狗 其实他说的并不是狗

国学大师季羡林喜欢猫，我有印象。记得很早以前看过他写的一篇《老猫》，说起自己前后养过十几只猫，对猫的怜爱之情，溢出纸面。

但不记得他有养过狗。所以看到这本《我爱天下一切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莫非记错了？同时也觉得这个憨萌的书名好生可爱。

因此万万没有想到，这本有着憨萌名字的文集，竟会看得我泪流满面，痛心不已。

季羡林写的不是狗，是他一生最深最痛的悔：由于家贫如洗，他在刚上小学的年纪便不得不离开了母亲，去济南投靠叔父，十四年里只回了三次家，其中两次都是奔丧。

他一心只盼着自己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然后就把母亲接来享福。却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在他还未毕业的时候就溘然长逝。

悔恨刺穿了他的心，他反复问着自己：“在长达八年的时间内，难道你就不能在任何一个暑假内抽出几天时间回家看看母亲吗？”八年啊！甚至连我也不能原谅他。他当然更不能。

一切已经太晚。季羡林痛苦到一度想要自杀。办理后事那几天，他每晚回到空无一人的老屋里，屋内停放着母亲的棺材。第一天晚上，他便发现了那条老狗。

“门旁地上有一团黑东西，细看才知道是一条老狗，静静地卧在那里……这条老狗几天来大概是陷入困惑中：天天喂我的女主人怎么忽然不见了？见到我这个小伙子，它似乎感到我也是这家的主人，同女主人有点什么关系。因此见到了我并不咬我，有时候还摇摇尾巴，表示亲昵。”

那几天晚上，陪伴着季羡林的，就只有这条老狗。

长夜漫漫中，全村没有一点灯光或声音，“黑暗仿佛凝结成固体”。他躺在满是跳蚤的炕上，想象着母亲如何在这孤独与黑暗中度过两千多个夜晚，陪伴她的只有那一条老狗。他心如刀割……

母亲的丧事处理完后，季羡林又要走了。那条老狗仍然忠诚地趴在篱笆门口，“见了我，它似乎预感到我要离开了，它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在我腿上擦来擦去，对着我尾巴直摇。我一下子泪流满面，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永别。”

他多想把这条老狗带回济南，却知道绝对办不到。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想要和办不到。

写下这篇回忆文字的时候，季羡林已经90岁了。他在过去的70年里，无数次地想到那条老狗。“等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我会在天上或者地下什么地方与母亲相会，趴在她脚下的仍然是这一条老狗。”

文/梅州 编辑 李学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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