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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情结

作者：刘合心

少华苍苍，渭水泱泱。

童年之趣，

铭记难忘。

故乡下庙镇苟家庄，原北距渭河二里许，是我童年生活的地方。

(一)、你顶升子我顶斗，咱俩活到九十九。

1942年8月，我降生十天左右，由于母亲对我十分的疼爱，便给我的双耳垂上佩戴银耳环。因我身体不适应戴上耳环，便不停的哭闹。母亲以为我得了“四六抽“病才哭闹，(说明一下，“四六抽病"实际是一种“破伤风败血症病"。解放前，因医疗条件差，接生小孩时一般只用剪刀在火上烤烧一下就认为消毒了，剪孩子脐带后六、七天的时间，引发小孩败血症抽畜而死亡，群众俗称“四六抽"。)母亲怕我小命难保，在房子里抱着我，将我家“复兴堂记"木升子顶在头上，让我姐姐头顶“复兴堂记”木斗，跪在房子门帘外，口唸“你顶升子我顶斗，咱俩活到九十九”。同时，在村外大路口的树身上，让人在黄裱纸写了“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行人君子唸一遍，一夜睡到大天亮"的帖子，乞求消灾祛病。还给我做滿月的大喜日子那天，特意给我认了北邻居家苟发家的母亲为“干妈“，还有下庙街东头段家村一位老太婆为“干奶“。记得我的“干奶"，中高个子，为人善良和蔼。每年到了我的生日，都会送来花礼馍和一条布制作的项圈(当地人叫“缰绳"，“绳曲链”。都是锁住生命，吉利驱邪的吉祥物)。布项圈外用黑色布，项圈两端用红色布盘成如意云头形状，布项圈内用红色麻绳(寓意法绳)，用项圈锁住生命。送项圈的礼俗，一直送到我十二岁举办成人礼以后，再不送项圈了。

民国时期的“布项圈"，又名“绳曲链”、“缰绳“。

(二)、第一次听收音机，第一次听到毛主席在北京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华县下庙水文站，隶属于黄河水利委员会三门峡庫区水文资源局，华县水文站设立于1935年3月14日，站址设在华县下庙镇(新中国成立前，下庙镇为莱公乡)贺家堡子村南的火神庙内。担负渭河水文测报任务。

1949年10月1日下午，我和村里的三、四个男孩子，兴冲冲地到下庙水文站，和水文站工作人员一块儿围在一个三十公分大小的木壳收音机旁，聆听广播。当年对收音机能发出声感觉新奇，迷茫。这一天听收音机，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听到毛主席用他浓重的湖南口音，向世界人民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在场听收音机的大人小孩，都高兴欢呼！

今日华县下庙渭河水文站

(三)、在渭河岸边捞河落柴与玩胶泥

下庙镇沿渭河南岸的村庄村民，在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大都有过在渭河捞河落柴的经历。

每年的秋季，阴雨连绵，渭河支流及上游的山林村庄，遭遇山洪暴发，树木、瓜果、牲畜等等杂物，飘浮渭河水面，一直飘流入黄河。

渭河下游的下庙镇沿河岸村民，在渭河涨水时期，便在长木棍顶端用铁丝制作成一个圓形笊篱状，站在渭河岸边，一笊篱一笊篱地从渭河水中打捞飘浮的树枝柴禾。每人一天可捞数百斤，甚至千斤以上的河落柴。

河落柴经过渭河泥沙水的浸泡，捞上来晒干后，烧起来烟少、耐烧而且火力强。

在渭河捞河落柴，有时也能捞上飘浮下来的西瓜、打瓜、南瓜，苹果等，这些瓜果被渭河泥水浸泡过后，大部分变质，不能食用。偶尔还能捞出渭河金黄色尾巴的大鲤鱼。

渭河晚霞

我和父母亲一起，在渭河涨水期，也到河边捞过河落柴。捞和搬运河落柴，十分辛苦费力，浑身衣裳和脸上，溅滿了渭河泥水，但也感觉开心快乐！

渭河涨水后，留在渭河滩上的泥巴，泥土细而且粘性大。男孩子喜欢到渭河滩上挖一大块泥巴，拿回村子里玩摔泥锅。就是用一块泥巴，将泥巴的中间揑一个凹坑，用手托起举高，然后翻转手掌将泥巴锅猛摔到地上，泥锅会“叭"的一声摔破，谁摔的泥锅声音大，谁就赢了。这也是男顽童之间玩摔泥锅的一个乐趣！

当年，我除了和其他男孩玩摔泥锅外，还用渭河滩胶泥，揑鸡，猪，还有马车等玩具。

(四)、柳林、洋槐树林拾柴、采蘑菇，用小镢头刨花生。

在周家渡口和纸匠堡子村村北五里许的渭河南岸，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生长着二、三百亩地大的柳树与洋槐树树林，树身的直径大约二、三十公分。树林内棲栖着喜鹊，乌鸦，野兔，獾等飞禽动物。

秋天收获季节，童年的我常常到柳林南沙滩地刨遗漏在土里的落花生，挖田鼠洞，有时运气好，可以在一个田鼠洞内，挖到一、二十斤的帶壳花生或者黄豆；雨天，在柳林树旁采集蘑菇；寒冬，在柳林南河滩地的麦苗地里，捡拾大雁粪，用来喂猪；冬夜，有的猎人月光下用土枪射杀大雁，土枪用的是土制火药和碎铁散弹丸，打一枪可以射杀数只大雁哩！

沧海桑田，下庙渭河南岸的柳林、洋槐林早已不见了踪迹，昔日的记忆，也逐渐消失！

渭河堤坝内的柳荫道

(五)、贪玩去看修渭河丁字逼水坝，误了复习功课影响考初中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治理渭河水患，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华县人民政府和下庙镇政府，组织村民，用马车到南山搬运石头，在渭河南岸，用石头、柳树和铁丝筑逼水埧，每隔五、六十米筑一个石头丁字坝，共筑丁字坝12座，砌石护岸782米，名曰“下庙护岸工程"。用来改变河水的流速与流向。

这次筑坝、砌岸、护河工程，效果甚微，反而砍毁了周家庄村东至简家村一带渭河南岸的柳树林与洋槐树树林。

这次渭河修筑丁字逼水石坝，正好是我下庙完小即将毕业要准备考少华初中的前夕，而我却和几个男孩，跟随运石头的马车，在渭河岸边观看将石头倒进渭河河水时，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和“沽哩咚咚"的石头撞击声，高兴的忘乎所以，手足舞蹈，口里直打呵呵！

华县下庙镇渭河周家渡口

到了少华初中考试前几天，我才匆匆忙忙翻看书本，结果算术题试卷错误较多，影响了考试分数而未能考上初中。

当年九月，少华初中开学了，和我同村的几个男女学生，背着衣被，手提装着搪瓷洗脸盆、刷牙用具的网兜，又说又笑地步行去上学。而我却和父母亲在棉花地摘拾棉花。这件事对我的刺激很大，我哭着跑回了家。母亲见我哭的很伤心，而且觉得我的年令还小，于是，亲自到下庙完小，找到教育主任刘绍林说明情况，恳求学校能让我补习一年再考。

1957年初中考试，我终于如願以偿，考入华县少华初中学习。

童年的这一次贪玩误了学习的痛心教训，令我终生难忘。从此以后，暗下决心，我要让知识改变自己的人生。

初中和高中时期，勤奋学习成为我发奋图强的动力，作文常常成为范文，在全班宣读，其他各门功课的学习成绩排名，一直是在前十名之内。

(六)、童年的小吃，玩具与过年年俗，扎糊卖灯笼

童年农村的生活清贫，物质匮乏。记得童年能吃到的小吃有：琼锅糖，圈筒芝麻糖，麦芽糖(灶糖)，糖葫芦，油糕，甑糕，油轮，眼镜糖，荞麦面饸饹，碗豆凉粉，油炒粉，蒸枣，蒸红薯，涝糟，火晶软柿子拌炒麺等等。

下庙镇一带的涝糟摊

小吃中最有名的有，车家堡子进娃老汉卖的甑糕，用的糯米精细，枣要精选，不掺假，晚上半夜开始用慢火蒸，到清晨天刚亮卖。进娃老汉还未进村，就会喊一声洪亮高昂的“热一甑一糕"吆喝声，距半里路的村民都能听见，想吃甑糕的男女老少，赶忙拿着碗前来抄上一份热乎乎的甑糕回家享用；宁家堡子杨福来卖的热蒸枣，吆喝一声“热一蒸一枣"，购买蒸枣的村民便都围拢上来了。杨福来的老伴叫杏花，当地村民戏謔杨福来：“福来福来福不来，杏花杏花幸福花”。还有雷家村珠娃老汉卖的油炒鱼鱼凉粉，味香可口，深受村民的喜爱。

当年这些小吃，深受下庙镇周围村民的欢迎的名小吃。

时光如梭，转眼百年。但这些卖小吃的吆喝声，至今犹在我的耳边迴荡！

童年的玩具和遊戏，能记得的有：捉迷藏，斗鸡，男孩子爱玩打棒(用粗细约1至2公分的木棍，长约十五、六公分，两端削尖，然后用另一个长约三、四十公分的木棒，击打棒尖，以击打后棒尖飞出去的远近距离论输赢的一种遊戏活动)，弹球，弹弓，滚铁环，砸钱摞；女孩子玩踢毽子，踢沙包，用小瓦碎块走窝等等。

过年时的优秀传统村俗。

腊月三十除夕的这一天，各家要布置好先祖的容像神轴，牌位，香炉，香筒，蜡台，蒸碗鸡肉、蒸碗大肉、枣花馍、油炸麻叶、水果、花生、核桃、干红枣等祭供品；大门，院落，炕头，厨房等地，贴好对联；夜幕降临时，要到祖坟烧纸烧香，请回先祖的灵魂回家一块儿过年；在门口要燃烧柏树枝。除夕之夜守岁。雄鸡刚一鸣叫，大人或男小孩赶快到自己家门口燃放鞭炮。村中无有男孩子的人家，便让男孩子替代放鞭炮。初一清晨，村民见面，互相抱拳拱手祝福。男孩子则到各家各户，为长辈大人们叩头拜年，大人也会赠送给这些孩子核桃、枣、糖果、油炸的麻叶、柿饼等。

过年时油炸的“麦谷堆形"与“搭链形“麻叶

这些祥和的过年民风民俗，是优秀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值得我们继承。

每年腊月，我曾经用竹黄绑扎纸糊花灯，正月十五前卖一些零花钱。我扎糊过猴子灯，兔子灯，羊灯，飞机灯，西瓜灯等。每只花灯能卖三毛钱或五毛钱。特别是扎糊的猴子灯，大人、小孩子都喜欢。

退休后，童心未泯，这是我为孙儿扎糊兔子灯。

(七)、古稀年后故地重游

2003年8月，渭河涨水，渭河支流的石堤河与罗纹河同时也涨了大水，石堤河与罗纹河河堤被冲垮，渭河河水倒灌，淹没了整个下庙镇的村庄，河水一度接近县城。下庙灾区，墙倒屋塌，秋庄稼泡在水中。我和华县摄影家协会的张韬，县水利局的白进民，各自背着相机，深入实地，到下庙镇一带灾区的下庙堡，下庙街，牛市，杨相村，车家堡，西周村，新庄等村庄，实拍水毁村舍灾情照片。在华县人民政府和华县摄影家协会的支持下，筹办水灾情及军民抢救灾情的照片展览，编印出版了《03.8抗洪救灾》画册。这些已经成为华县珍贵的历史照片资料记录。陕西艺术摄影协会为张韬、白进民、刘合心等一批深入实地拍照抗洪救灾的摄影家颁发了“临危不惧，抗洪抢险，为民写照，功在千秋"奖状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