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现代戏中的人物职业虚浮化,“他们”还站得住脚吗?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城市和城中人,是创作的起点和灵感的泉源。
都市、职场、爱情,如何将这几种元素有机地叠加在一起才能做出一盘好菜?
芝华士人生还是市井人生?无论选取生活的哪一个横切面,或许都会百密一疏,但在这万分之一的几率中,创作者的准则又会在哪里呢?
一
寻找职业与人性的交集点
李星文:《猎场》作为一个新型职场题材剧,讲的是关于猎头的故事。那么姜伟导演当初怎么想到写这部剧,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当时选定猎头这个题材的时候,有没有心理顾虑?
姜伟:其实猎头这个职业并没有什么顾虑,像日本人写编字典,写入殓师,都能写得那么有滋有味。所以行业本身并不会带来顾虑,你只要熟悉它,认识它,行业有行业的本性,很多行业看似挺冷漠、挺中性、挺冷冰冰的,但其实它与人性会有交集的触点,只要找到这个触点,就不会有任何顾虑。这个戏不完全属于职场戏,其实《猎场》二十集以后才出现猎头这个职业,其实它是郑秋冬这个人物从人生谷底到人生成功的过程中的历练,是占它大比重的一个阶段。前面他首先不是作为猎头,而是作为一个人而活,所以前面他要完成他的人生历练,从低谷往高处去走,在海拔之下生存,开始逐渐往海拔上走,他要走出大陆架,走上第一阶梯,他还要上青藏高原,还要攀登珠穆朗玛峰,但他必须从大陆架之下开始走。
李星文:那您最初对于这戏整体的故事主线和风格设定,有没有想过仅仅以猎头为主线,做一个技术性很强的强情节剧,还是一开始就想好一边写猎人,一边对职场伦理、人的情感状态做深度探讨?
姜伟:从来没那样想过单纯做一个纯粹的人力资源行业戏。我听说国外有那种专门写行业的剧,我一直认为行业剧不属于类型剧,类型剧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叫法。类型剧的概念来自于类型电影,到90年代之后,美国类型电影的叫法荡然无存了。可能科幻片还有,西部片什么的都没有了,很多政治电影没有了,这些概念也都没有了。所以行业剧、医疗剧只是我们的一个习惯说法。
李星文:约定俗成的分类。
姜伟:对。这样交流比较简便易行,大家都懂。其实行业剧这个准确的学术概念是不是有,还是得打个问号。
李星文:一个好统筹对于一个剧组来说太重要了。虽然您觉得它不是一个职场剧,不是一个行业剧,但实际上我们会发现在这个剧里头,还是介绍了很多关于人力资源和猎头这个行业的专业知识,那这个是不是还是需要下功夫去学习一下,采集一下?
姜伟:对。因为现代戏势必会涉及到戏中人物的职业。比如我们拍现代戏,现代戏其中的人物,他没有职业的话,好像都站不住,都没法写。
李星文:现在还多数都有职业,但是职业都是虚化的。
姜伟:对,可以不去写,因为你要是没有职业的话,他衣服都不好穿,他妆都不好化,得有个职业,当然这个职业可以轻写也可以重写,我当然是要重写人力资源这一块,这个行业对我来讲是有兴趣,但是陌生,因为很多年前我动过念头想写的,但我觉得这个行业可能会被非议,就好像那种律师给一个杀人犯辩护的当庭释放,这个律师在律师行业里一定是最优秀的律师,但对于普通观众来讲,一个是为虎作伥的,就是《七宗罪》的那个必须要杀掉的人。所以当时我就往这方面想的比较多,就是有负面的,因为它毕竟有挖墙脚、挖人才的嫌疑。
李星文:这个“挖”字那会儿还是带点贬义的。
姜伟:猎头这行刚进中国的时候,形象并不好,挖人、挖墙角什么的,确实有些企业挖走一个人就完了,那种技术骨干,顶梁柱,核心成员捞到一个就完了,所以我往这边想得多,就扔下没有做它,但后来想做,是因为我想到了正面,我想国际上有那么多顶级的人力资源公司,它们为什么堂而皇之地在生存,而且发展壮大,而且享国际美誉,它们一定有它的正面价值,为什么不找正面价值去写?所以在这种思维的驱使下,我就去找它的正面价值,就是他们最努力去体现人的价值,去体现人与社会结合的价值。其实这是这个行业特别正面的一点。那负面我不写,我不想,所以在这个情况下,我就是买了一些这方面的书,你到比较正规的书店里去,同类的书在一块儿,你一目了然,就这些一学,顶多你到文学类去找找,看有没有这一类小说,所以就十本八本书拿回来,网上找资料,找人力资源行业的朋友,介绍去那个光辉国际、海德思哲,跟这些公司的人聊聊天,我还去海德思哲的办公室去坐了坐,看看他们的工作方式,先有一个感性的认识,然后以看资料、看案例为主,可能会增加一些理性的认识,慢慢这个行业的行为、行业的本质,慢慢就熟悉了。至少可以能做到,让观众觉得是这样,我没有看出来纰漏,后来我剧本全都完了,只剩两集没有写完的时候,因为那两集已经不涉及到猎头了,就是结尾陈香的事了,我就把前面的剧本给了光辉国际的北京合伙人,他是美国回来的,在中国猎头应该说算是一个人物,就在我们片头字幕上有一个人力资源顾问、行业顾问刘家良。我就把剧本给他了,给他以后过了一个礼拜,那个人特别认真,刘家良先生他看完之后说,没有问题,非常好,我只是说可以帮你改几个词。
李星文:然后专业上您就踏实了。
姜伟:我就踏实了。因为这这一块呢他说非常好,我想是两点,第一,它从戏剧上能理解,比如有些比较极端的行为,在这行业里,虽然没有发生,但在戏剧上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二
编辑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众生平等
谭飞:我今天主要就是问问《我的前半生》的情况,你对现在的这个影响预料到了吗?
秦雯:没有,没想到。
秦雯:因为《我的前半生》是亦舒女郎当中的一个典型,其实亦舒也写过不同的其他的角色,不是跟罗子君一样的角色。就是我自己揣摩师太(亦舒昵称)也没有想要教大家说你应该怎么去生活,我觉得对她来说也是讲好每一个故事,说好每一个人物,然后去感动你们。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谭飞:但是很多人说那个子君(罗子君),可能反感最集中的是在子君上面,原来的子君在亦舒原著中是一个比较有气质的,甚至穿着打扮是挺有品位的,但现在的这个子君,就是马伊俐演的那个角色一开始是一个小市民的状态,穿着是比较浮夸一点,同时发型什么的好像比较市民化,很多人就觉得好像不是他们心中的子君。
秦雯:我觉得小说和戏剧是有很大的差别的。首先我觉得小说你可以是一个高雅的妇人,最后怎么经历了人生的挫折,最后依旧高雅,有很多心理活动,因为它的很多冲突是可以内化的,然后你是可以通过文字去感受它的这种内化的冲突,以及去愉悦到读者的。但是对于戏剧来说它需要有更强烈的外部冲突,特别是电视剧我觉得它其实是一种通俗艺术,就更需要有强烈的外部冲突,那么这个时候你再设立人物的时候,编织故事的时候你必须得考虑到这些东西,我们不能完全不考虑一个商品作为商品的这个属性。那另外一方面,香港那个年代,三十五年前那一代人,那个时候的罗子君跟今天我们戏里的罗子君,如果移植到上海的话,三十几岁应该是跟我这个年纪,那我们从小生长的环境,我们的妈妈们,她跟那个年代亦舒写的他们的妈妈应该是不一样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当我们把她的根做了改变的时候,一切都会变的,这个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我反而认为你片面地,就是断章取义地把这一段移过来,把那个状态移过来,我反而认为是一种不尊重。
谭飞:其实我理解秦雯讲的就是说,你说如果不改的话,放到现在的上海这个都市环境它反而显得更违和、更奇特、更不可思议。
秦雯:很多很好看的日本电视剧、美剧你直接移过来其实不好看的。
谭飞: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部戏。
秦雯:我没有说哪部戏。
谭飞:好,当然我同意你的观点,因为你把亦舒当年那个状态如果说原原本本弄到上海肯定是不对的,再加上很多人说现在中国的发展是任何的、其他的地域环境所不能取代的,它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不过还有更尖锐的说法就是说你是打着亦舒的旗号反亦舒,因为原来的亦舒是反对市侩,但是好像你这个作品中体现的是一种市侩的感觉。
秦雯:她会从市侩到不市侩的,这是一个戏剧的变化过程,那我们里面也有很不市侩的人,我们有唐晶,我们也有贺涵,而且我们没想过打着谁的旗号去反谁,真的没想过。我们纯纯粹粹地是希望做一个我们喜欢的故事,然后写一群我们身边有温度的人,然后让观众看到他们在生活的这段有挫折的这个过程,当中他们的前因后果,他们来时和去时的状态。我很反对说就是香港那个年代的人就是高级的,今天我们写的这些人就是不高级的。
谭飞:你怎么看高级和不高级?
秦雯:人没有高级和不高级之分,我觉得众生平等的,刘姥姥就不高级了,贾母就是高级?
谭飞:焦大就不高级了吗?
秦雯:不能这样讲,就是每个人他的出身不同背景不同,会长成不一样的人,他只不过在这个社会扮演不同的角色,上帝赋予他们生命的角色不同,我觉得没有什么高级不高级的。相反地我觉得那些高大上的生活,因为我生活在上海,我也看到那些高大上的生活,我也认识很多高大上的人,我一样看到他们非常市侩的一面,我觉得这是现实,我也看到很多市井的人、市侩的人,但其实他们是非常温暖和有爱的,在我这里没有区别,我一样热爱这两种人。
谭飞:所以对你来说就是一个个笔下的典型人物,但是不代表说你是带着一种否定或者肯定的态度在写他们,他们的存在是一种客观的现实。
秦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说代表了一个群体,因为我看到有人说你这样写他是不是你就在骂那拨人,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代表不了一个群体,我们只是在展现生活当中一些典型的人物,然后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重地说我们要输出某一种价值观,我觉得任何人都教育不了任何人。
秦雯:我觉得其实她的那个书里的点点滴滴的东西都会渗透在里面的,闺蜜的友情、友情的不可弃、友情的最珍贵。我觉得这个是亦舒各种小说里面很大的一点,她在各个小说里面,她甚至说是不是高大上的男人,是不是高雅的妇人都不一定说每本书都有,但她基本上每本书都会讲到一个友情的珍贵。我觉得我们有这些东西,然后我们会有就是自强自立,就是一个女性的独立,甚至于说是人的独立。我一直反对大家说女性,说你这戏是不是女性独立,我觉得不止女性要独立,男性也要独立,每个人都要独立,就是这个所谓情感独立经、济独立的这个过程。那同时亦舒会给我们展现一些优雅的生活方式,或者说看起来你还比较向往的生活方式,这个里面我们也努力去做了,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可能有人看起来还是不够优雅,但是我们确实尽力了,我们在贺涵的身上、陈老师(陈道明)的身上,其实我们都放了一些这种东西。我经常说亦舒的书里面有时候会有一些所谓的芝华士人生,其实我们这个芝华士人生的精神也是有贯彻在里面的,就其实我形象一点讲,我其实那个小说有点像被打散了之后变成了一些,一些像精华一样的东西,精华素被吸收进去。
谭飞:所以你刚才也提到了优雅,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贺涵,一个就是陈道明老师演的那个老卓, 那么我们都知道亦舒的原著其实是没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男人的线的, 它就改不了影视剧,那么你这里面最重要就是你加入了贺涵,你怎么想到加入贺涵这么一个角色,除了戏剧结构之外还有其他考虑吗?
秦雯:书里有一些芝华士人生的代表人物,翟有道就算是芝华士人生的代表,邮轮、加拿大,然后打渔。贺涵我们当时就是想可能也要做一个芝华士人生的代表,然后我们选择了咨询公司这个行业,咨询公司算是比较,就是光鲜的一个行业。然后我身边有些这样的朋友,我看了一些跟咨询有关的影视剧,国外的影视剧,然后也做了很多的案头工作,关于咨询这个行业的案头工作。然后就是从这个当中推了贺涵出来,把贺涵推出来的,就是说亦舒里面的芝华士人生和咨询公司的高管,合在一起他们怎么可以碰撞出一个人物来。
谭飞:再说到道明老师,因为其实他在里面戏份不多,但是他很出彩,因为他那个角色其实让人想到一个剧叫《深夜食堂》,甚至很多人说如果他演那个《深夜食堂》,可能会是不是口碑更好,这个是题外话。但是这么一个人物,一个演戏又是老戏骨,同时知名度很高的人,他在里面只是甘当一个配角,而且刚才我跟你聊,你也说你并不知道他要演,所以原来写他的时候没有说刻意给他浓墨重彩,那么你就现在来看,道明老师这个角色在里面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秦雯:贺涵已经是非常高的一个状态了,人生状态生活状态,就是我们会觉得贺涵没有开天窗的,就没有开窗的人,他有事谁来帮他解决问题呢,就是我们需要有一个人物像mentor这样的人物可以去引领,(人生开导式的)有点像这种。但是他又要是大隐隐于市的,同时我们希望他们,因为都是在一个楼里上班的嘛,一般上班的人都会有一个他们比较喜欢去的吃饭的地方,那我们想在吃饭的地方可以成为他们另外的一个我们的一个主场景,那主场景里面我们需要有一个老板也好谁也好,那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老卓)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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