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之去世十周年，《于是之全集》解密演员的修养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讯（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蒋肖斌）今年是于是之去世十周年，《于是之全集》近日由作家出版社推出。大量一手图文资料首次面世，解密于是之何以成为于是之。
这是于是之存世文字的首度系统整理出版，由其夫人李曼宜在百岁高龄亲编。全书共分6辑：表演漫谈、演员日记、往事迹踪、家书、师友杂记、旧影存照，完整呈现了一代学者型演员的学术素养、人生阅历与人格魅力。
《于是之全集》新书分享会现场，（左起）于永、谢玺璋、宋宝珍、张亚丽。作家出版社供图
于是之，当代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中国戏剧家协会原副主席、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原第一副院长。他在话剧舞台上和影视作品中塑造了诸多光彩熠熠的人物形象：《龙须沟》中的程疯子、《骆驼祥子》中的老马、《茶馆》中的王利发……以及电影《青春之歌》中的余永泽、《以革命的名义》中的捷尔任斯基、《秋瑾》中的贵福……他的表演既体现出对生活高度凝练的感性认识，又充满了耐人寻味的审美价值，形成了独特的现实主义表演风格。
文化评论家、作家、学者解玺璋回忆了自己在《北京晚报》做记者时，与北京人艺和于是之的交往。那会儿，大伙儿都叫他“老于”，不觉得是什么大演员或名角，他没有那个架子。给解玺璋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于是之的“正”：“一身正气，但又并不让你感到咄咄逼人。他很含蓄，对你特别热情。”
在解玺璋看来，与其说是“演员的自我修养”，不如说是“人的自我修养”。“做人做好了，舞台上自然有光彩；不光是舞台上有光彩，生活当中跟人交往也有光彩……演员是第二位的，人是第一位的。”
解玺璋说，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走过来的这批人，有一种强烈的重视自我修养的意识。他举例，于是之和李曼宜谈恋爱的时候，年轻的女孩子总会有很多浪漫的想法或举动，于是之就会在信里“批评”她，是不是有点小资产阶级情调。“这些书信有着鲜明的时代特点，能够看出那一代人是非常心甘情愿地在规范自己。通过书信和日记，你可以看到一个人精神的成长。精神的成长比身体的成长要重要得多。”谢玺璋说。
很多观众仍清晰地记得1992年《茶馆》的告别演出。那时候因为阿尔茨海默病的侵扰，于是之已经出现忘词的情况。演出结束后，他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非常抱歉。那天，很多人在剧场里流泪，送别“王掌柜”于是之。
关于那天告别演出的场景，于是之专门写了篇文章《92.7.16》，“这个日子，对别的人都没有什么意义，只是那一天在我的戏剧生涯中出了些毛病，它告诫我从那以后再也不要演戏了。”“当听到一位观众在台下喊着我的名字说‘再见啦’时，我感动得不能应答，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演戏以来只知道观众对演员的爱和严格，从来没想到观众对演员有这样的宽容。”这篇文章连同当年的手稿，此次一并收录进《于是之全集》。
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所长宋宝珍，年轻时曾跟随老师田本相，一起去过于是之家里。她回忆：“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我跟田本相老师到得比较早，我们在楼底下碰到了于是之先生和夫人曼宜老师，他们在楼底下等着大家。”
“当时是有家政服务员的，但每有学者朋友或老朋友来家里，于是之先生都是亲自去开门，等我们走的时候他要送到电梯口。他就是这样懂得尊重每一位普通人。”宋宝珍说，“我跟他讲话，当时他已经有些语言障碍了，但是非常耐心地、非常用力地想要解释，他怎么扮演程疯子、王利发，老马……很努力地跟我交流对话，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年轻的后生晚辈、是个小人物而轻视我。”
除了演员身份，宋宝珍还分析了于是之作为剧院管理者的宝贵经验。“今天仍在演出的，包括过士行创作的《鸟人》《鱼人》《棋人》，何冀平编剧的《天下第一楼》，李龙云编剧的《小井胡同》，还有80年代以后的一系列的剧，都是于是之先生抓出来的剧目。他很有艺术眼光，知道北京人艺需要什么样的剧、什么样的剧本，经过艺术家的表演，这些能成为留得住、传得开的作品。”
于是之的儿子于永，并没有接续父亲的事业从事表演，而是走出了自己的路。谈及父母，他说：“那时候我们家每年都要买一本台历，一天一页那种。我每周六回家，家里经常没有人。母亲在电台工作，经常周末要出去转播实况；父亲有时候在首都剧场演戏，有时候到别的剧场演戏。于是我们都在台历上写上‘今天我干什么’‘你回来上哪吃饭’……老太太至今还保留了一本当年的台历。”
一个艺术家在家里应该是什么样的，作为儿子的于永没有体会过，家人更多的是陪着他着急上火。“说实在的，我们更多的是体会他的痛苦。”于是之被任命为北京人艺第一副院长主持工作后，评职称、分房子、出国名额等，都需要他管，回到家以后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家里人只能是呵护。对于是之来说，管理岗位是一种责任心，义无反顾，不计得失。
如果一定要说来自父亲的“教育”，那就是对学习、读书的强调。“在父亲的观念里，读书、有文化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于永说。
作家出版社总编辑张亚丽介绍，此前，作家出版社曾于2017年推出《于是之漫笔》《于是之家书》；2019年又出版了由李曼宜撰写的回忆录《我和于是之这一生》，回顾了风风雨雨60年的相携相扶相濡以沫。此次《于是之全集》的出版，系统整理了于是之所有著述。
出版社还用宣纸复刻了两幅于是之的书法作品——《学无涯》 《留得清白在人间》，随书附赠读者。这既是于是之对自己的要求，对读者来说也是一种美好的希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