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怡 |作者 周矗 |编辑
“2021上半年过去了，完整看完并且喜欢的一部剧是——”
在豆瓣国产剧小组，一位豆友以该标题发帖，悬念感瞬间拉满。
“《觉醒年代》。”这是大部分豆友的选择。5个月前开播的它，至今仍然是热搜常客、广大观众们心中无可取代的yyds（永远滴神）。
楼主在正文中揭晓了答案之后，还表示自己处于剧荒期，正在复盘《还珠格格》《父母爱情》《武林外传》等经典老剧。最后说道，“希望下半年不要让我失望。”
2021年上半年已过，剧集市场大盘的回落、爆款剧的稀缺，成了业内人士与观众们的共同感受。
据云合数据，2021上半年全网剧集有效播放量为1575亿，同比及环比分别下滑36%和11%；爱优腾芒四家平台较2020同期下滑34%至60%之间。
当然，流量数据的大跳水，一定程度上是因去年同期发生疫情，人们宅家看剧时间变长。除此之外，大爆款的稀缺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2020上半年，出现了像《庆余年》《安家》这样受众面较广的大爆款，有效播放量超30亿的剧集数量有9部之多，而2021上半年却仅有《赘婿》一部。其他表现亮眼的剧集则以圈层爆款为主，如BG向的《你是我的城池营垒》《司藤》、耽改武侠剧《山河令》等。
与之相对的是，2021上半年，“糊剧”的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产出稳定。经常会有一部剧还没开播多久，豆瓣小组中“抬走吧抬走吧”的感叹声就此起彼伏。它们有的坐拥极佳配置，却没扛住观众们的高期待，在一片争议中轰轰烈烈地翻车；有的则是扑得悄然无息，至今尚未在豆瓣开分。
经娱刺儿（ID:yuci-er)统计，2021上半年，豆瓣评分低于5.0的剧集作品共26部，其中纯言情和甜宠这一垂类占比最多，共有15部，此外还包含都市情感、历史、玄幻等类型。
爆款作品的诞生往往是“时也运也命也”，任何一套成功经验都不可复制；但糊剧的槽点却总是大同小异、毫无创新。
纵观2021上半年内这些未满5分的剧集，其通病可以总结为三个方面：陈旧的内核、悬浮的背景、泛滥的甜宠。
主角依然在“玛丽苏”
3月20日，曾执导9.1分《大明宫词》的李少红新作《大宋宫词》开播，却让人大跌眼镜。
第一集中“父皇自幼喜欢三弟“这样带有低级语法错误的台词、如开了倍速一般的节奏以及凌乱不堪的剪辑掀起巨大争议，豆瓣开分从将将及格的6.1迅速滑至4.4。热度也是高开低走，猫眼热度值在开播第二天（3月22日）达到峰值（9396.8），此后便持续下滑。
作为一部历史剧，其中的史实细节亦经不起推敲。知名宋史研究学者吴钩在该剧开播期间屡发微博细数槽点：银锭不符宋代形制、皇子称皇帝不叫“父皇”而应为“爹爹”、君主称呼大臣应为“卿”而非“爱卿”等等。
导演李少红认为，正确的历史观念比正确的历史细节更为重要。然而，让评分一路暴跌至3.8的根本原因，恰是在于作品价值观念的陈旧。
“剧中的刘娥大概能成为圣母玛丽苏的典范。”豆瓣网友“帽子马甲批发商”在长评中如是总结。身为女主角的她任劳任怨、无欲无求，一心只求襄王“永不相负”，而其大部分的“逆袭”得靠着男性角色的拯救，缺乏对复杂、多面的人性的探讨。
“离谱，真的离谱。”该网友认为，刘娥的此般进阶之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如今的观众们显然不愿意相信，历史上这位出身卑微却能一步步掌握重权的传奇皇后，个性却是如此单薄和扁平。
李少红曾在采访中表示，她想用片尾宋真宗死后留下“提防刘娥称帝”这个细节，来让刘娥感受到背后男权的凝视。但显然，对如今观众而言，结局才有反思为时已晚，满足不了“全程高能”的期待。
与之相类似的，还有由古力娜扎、许魏洲主演的《风起霓裳》。该剧以大唐为历史背景，讲述的是极具制衣天赋却命运多舛的女主琉璃的励志爱情故事，最终获得4.2的豆瓣评分。
为了成就大女主，一切情节与配角都沦为了工具。从第一集开始，为了让琉璃拥有堪称大女主标配的凄惨身世，编剧强行让其母安氏降智，“迫不得已”接下反派给的任务，紧接着自然是难逃一死。
而琉璃有着主角光环的庇护，几经生死边缘却次次有惊无险，在男主角裴行俭的帮助下化解危机、澄清冤案，并与其相知相爱。套路与此前的大女主古偶剧《锦绣南歌》《燕云台》等剧雷同，而观众们对此类“玛丽苏”的变体并不买账。
2018年《延禧攻略》的爆火已经证明，如魏璎珞一般的“黑莲花”才是大家更喜闻乐见的“大女主”人设。这届观众们更倾向于认为，能够拥有“开挂”人生的，必定是有谋略和手段的强者，而不是仅有善良和忍让，等着他人来怜悯赏赐的“傻白甜”。
而有趣的是，当年因魏璎珞一角走红的演员吴谨言，在2021年的人设却“退化”成了“恋爱脑”的职场菜鸟。在一月开播的都市职场剧《正青春》中，其饰演的章小鱼一角惨遭海归男友抛弃，后发现他现在的对象是一名白领丽人，于是决定去外企求职。
章小鱼成长源于渣男的劈腿，动机和目的是为了挽救爱情。归根结底，女性事业心的觉醒，起点与终点仍然是男性。而在职场线中，女主角同样不具有主动性，第一集凭着“喝化妆水”这样夸张、低智的操作吸引了“女霸总”林睿（殷桃饰）的注意，此后便金手指大开，从普通二本毕业生逆袭至销售总监。
该剧最终4.3的评分也再一次证明，无论是古装还是现代，价值观落后的古早“玛丽苏”内核，在当下的市场上已经不再受用。
职场戏依旧在谈恋爱
《正青春》以“国际知名化妆品公司”为背景，于多数上班族而言，这是个较为熟悉的职场环境，因此主角开挂的晋升之路，难免经不住广大观众的审视。
而在评分不满5.0的剧集中，还有不少作品是以谍战、军旅等特殊职业为背景展开故事，比如4.2分的《风暴舞》、4.4分的《爱上特种兵》等。
然而，草率而漏洞百出的情节不仅没有让观众们增进对这些行业的了解，反而沦为一个虚假悬浮的背景板，为男女主角的爱情线服务。即便大部分观众们作为“外行”对特殊职业知之甚少，但许多情节拙劣粗糙得甚至违背了基本常理，与客观实际存在明显偏差。
比如由陈伟霆、古力娜扎主演的都市谍战剧《风暴舞》。故事开篇设定中，男主角李俊杰为了抓到顶级杀手加莱，化身卖鱼贩潜伏市场三年。结果在一封神秘邮件的引导下，李俊杰毫不费力追踪到了加莱的行迹，在第一集未到十五分钟时便将加莱车上详尽的计划表尽收眼底，反派的形象被无限矮化。
而女主角周子萱所在的“摩世”信息安全公司也得知了加莱的下落，一帮探员浩浩荡荡地来到现场，大张旗鼓地举枪搜查，全然无惧暴露身份、打草惊蛇。显然，比起侦查罪犯，这一事件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分开三年的男女主角重逢而已。
还有最近于优酷开播的《你好，火焰蓝》。虽然豆瓣还未开分，但其以恋爱戏为重、行业戏悬浮的问题已在B站掀起一波影视区up主“团建”，饱受诟病的核心还是在于，剧情围绕着男女主角的恋爱展开，而医生、消防员的日常工作状况却被弱化和忽视。
前四集中，男主角霍言共经历三次救援行动，每一次都与女主角宴蓝产生交集，二人的感情由此逐渐升温。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编剧都大开金手指为他们创造恋爱时机。
第一集开篇隧道起火，医护人员与消防队员赶到后，为了展现男女主角的擦肩而过，升格镜头配上煽情的OST，让观众丝毫感受不到这是十万火急的救援现场；第四集中，晏蓝去找失踪的村民，霍言也前往营救，二人再次get独处机会。
剧中的消防站的办公区走廊被布置成一尘不染的纯白色，犹如科幻电影里的未来实验室；而医生宴蓝的工作日常则是犯花痴、与医生护士们聊天。诸如此类的细节令行业戏终究落不到实处、接不上地气，让观众们不禁怀疑，编剧是否对消防员、医生的真实生活、工作情况进行过考察和了解？
制片人韩沛均在采访中表示，主创们对作品的定位始终为“救援情感剧”，因此必须考量“这一场救援，对我们主角的情感关系有没有影响？有没有变化？”；导演张力川也回应道：“我们还需要综合平台以及当下市场观众对这种类型的诉求。”
然而，“观众们的诉求”显然是被低估了。这些行业剧中，职业背景的悬浮感，不仅难以让人入戏，同时对相关行业从业人员亦有失尊重。此类以特殊行业作为外衣、噱头的作品，在新鲜感被迅速耗尽后，最终也难以靠乏善可陈的感情戏留住观众。
值得一提的是，上半年中播映表现亮眼的《你是我的城池营垒》，同样是以特警、医生作为主角，却取得了不错的反响，豆瓣评分为7.5，上半年全网有效播放量达23.23亿，仅次于第一名《赘婿》。
其中的行业戏虽谈不上硬核，但至少没有出现过分离谱的槽点或明显的失衡，基本做到了职场线、感情线并行。男女主角经常整整一集都是分头行动，而非工作中没完没了的偶遇。
泛滥的甜宠
2021上半年，豆瓣评分不满5.0的剧集中，垂直向甜宠剧占据了半壁江山。
从“宠爱剧场”到“恋恋剧场”，两年间，各大平台相继推出的甜宠剧已有上百部，但“内卷”所带来的后果却往往不一定是正向的。
有的作品，从内容本身来看并不该属于这一类型，却也没能幸免于俗。比如评分仅为4.7的《暗恋橘生淮南》，将一个味道独特、质感细腻的青春暗恋故事，拍成了老套的校园甜宠剧。
永远跳不出既定套路成了众多甜宠剧的通病。男女主角的相识只能是偶遇和巧合，情感升温必定要靠误会和男二。当下甜宠剧的情节严重缺乏创新，仅仅是某些经典桥段和戏剧结构的反复拼凑。
在2021上半年的低分甜宠剧中，你还可以找到不少古早电视剧的影子。由曾舜曦、梁洁主演的《雁归西窗月》中，贫穷女主与纨绔男主成为冤家，与他一同上学，后又住进其家，宛如古装版《流星花园》；
由赵露思、刘特主演的《一不小心捡到爱》中，女主捡到失忆的霸总男主的设定，显然是对《王子变青蛙》的又一次复刻，豆瓣评分4.5。
不仅情节套路化严重，工业糖精也越发泛滥。第一集的第十五分钟，男女主在还不认识的状况下，就因“被路人撞”而猝不及防亲上了嘴，没有铺垫与逻辑，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甜”。
在李庚希、黄俊捷主演的《花好月又圆》里，吻戏则在开播第十分钟时就上演。两对cp阴差阳错互换了女主的设定，翻拍的是经典老剧《上错花轿嫁对郎》，然而评分仅为3.9，还不及原作8.4的一半。其中简陋的布景、廉价粗糙的服道化，更是被20年前的版本碾压，有观众称此翻拍为“碰瓷”了童年回忆。
由于项目的体量、制作公司等主客观条件的限制，甜宠类剧集的评级一般较低。在不少甜宠剧里，我们时常能感受到“制作经费有限”的气息。然而，有限的成本预算并不完全等于粗制滥造。
比如B级剧《御赐小仵作》，有媒体估算其成本大约在3000-5000万，但片方懂得如何将钱花在刀刃上，在服化道上做好严格的把控，从细节仍然能看出剧组的用心与诚意。
剧中以唐朝为历史背景，并非架空。为了取景真实，剧组在完成横店的拍摄后，还转场到了襄阳。制片人韩冰在采访中曾说：“也有人劝我，要不然就在秦王宫拍就行了，戏份也不多，还能省钱”，但他为保证最终效果，仍然坚持转场，“我就是觉得真的不像，拍不下去。”
事实上，无论是落后的精神内核、悬浮的行业背景，还是泛滥低智的甜宠，都并非只存在于2021上半年的作品中。可怕的是创作者的麻木，对以上问题见怪不怪，明知故犯地随波逐流。
屡刷新低的评分在告诉创作者，大IP、大流量都不是“万能钥匙”。究竟是借风口之势投机，还是用心扎实地创作，观众们自然会给出最公正的评判。
愿这些“老大难”问题，在2021下半年的剧集中不用再一一打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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