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身扬名：从精心起名到律师发展
文/本社记者 刘桂明 宋韬
《律所之名》系列报道之八
立身扬名：从精心起名到律师发展
律所名称到底有什么奥妙？律所取名究竟有什么诀窍？从律所所名如何看到律所品牌？律所所名与律所发展又有什么关系？律所所名的背后又有哪些传奇和神奇……
所有这些问题，现在都已经成了我们《民主与法制》周刊最新一期封面聚焦的选题。于是，在本期封面聚焦中，我们重磅推出了《青史留名：从机构正名到时代烙印》《中外驰名：从不同译名到国际合作》《遐迩闻名：从合并更名到规模品牌》《不务空名：从专业成名到精品服务》《有仙则名：从形声同名到文化管理》《师出有名：从参照取名到律所文化》《久负盛名：从魔圈美名到红圈神奇》等采访之作。
在中国律师制度恢复重建40多年后的今天，需要记录和总结的不仅仅是诸如律师人数、律所规模、业务创收等历史数据。作为历史进程的参与者和创造者，中国律师事务所的故事更应该被记录。其中，律师事务所名称的故事，同样值得大书特书。于是，我们立即启动了“律所之名”的选题策划。
名之形：
律所字号青睐哪些字？
姓名，作为中华名文化的脉承之一，是人们以血脉传承为根基的社会人文标识。同样，创建一家律所，一个标识性的起点，就是为它起一个寓意隽永、意蕴独特、方便传播的好名字。
对于每一位创始人来说，一家律所的成立，犹如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而为其取一个好名字，以寄托自己厚德明法的远大理想，以彰显自己格物致公的价值理念，以传达自己守护公义的法治担当，便是这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那么，我国律师制度恢复重建40年来，哪些字更受大家的青睐？哪几个字的字号更受创始人欢迎呢？
以上海为例，你知道，一共需要多少个汉字，可以涵盖上海所有律所的字号吗？
2020年7月，上海律协对上海境内的1679家律所字号进行了统计。在去除上海、上海市、其他地名、律师事务所等字样并去重后，数据显示，所有上海律师事务所的字号由856个汉字变化组合而成。
其中，出现频次最高的为“申”字，高达68次。
“申”这一别称，源自战国时期的春申君黄歇，黄歇带领百姓疏浚河道，造福一方。后来，人们便以“申”代称上海。
同时，由于居住在滨海及吴淞口的先民多以打渔为生，他们发明了一种叫“扈”的捕鱼工具，以后又改“扈”为“沪”代指上海。因此，上海简称“沪”。
而“沪”和“申”作为上海的文化和地理符号，成为上海律所中广泛使用的字眼。统计发现，上海律所字号中“申”“沪”共出现97次。比如申浩所、申中所、昌申所、申企所等。
除“申”字占据榜首外，摘得亚军桂冠的为“华”字，共出现61次。此外，“天”字53次、“达”“中”字分别出现48次、“海”字45次、“信”字39次、“和”字38次、“诚”字37次、“金”字36次、“君”字35次、“恒”“汇”字33次、“正”字32次。之后依次为：德、沪、国、东、博、大、方、通、明、安、成、理、浦、泰。
记者曾经对中国知名律所的所名，做过一番有趣的研究。研究之后，总结发现了频率最高的56个字，编成了这样一首打油诗：
中国人明泰和康，
华天环京通金方。
大力建德常卫冠，
君师衡信盈海商。
致成元典星河安，
同升平台融功章。
道法尚谦善理业，
合众浩汉齐兴邦。
有人说，能在这首打油诗里，找到一个字的可能就是一家知名所，能找到两个字的可能就是一家品牌所，能找到三个以上的应该就是一家杰出所。对照智合最近访谈的第一批中国律所，基本上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所名中的字。
从字数来看，根据《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办法》规定，律师事务所名称中的字号应当由两个以上汉字组成。在此次整理的1679家律所字号中，两字字号的律所有1370家，占比81.6%；三字字号的律所有214家，占比12.75%；四字字号的律所有93家，占比5.54%。
其中，“瑾之润申达”以5个字的长度排名第二，超过全上海99.88%的律所。六字律所字号仍虚位以待。上海字号中最长的律所共7个字，由“邦信阳中建中汇”摘得“桂冠”。
作为国内中文字号最长的律师事务所，其中还有一段既传奇又神奇的姻缘趣事。
1995年，“中建律师事务所”诞生；1998年，“中汇律师事务所”创建；1999年，“邦信阳律师事务所”设立。
2010年，上海中建律师事务所与上海中汇律师事务所合并，这两家所的特长和发家都是房地产建设工程，但彼此又有一定的差异。如何给新所取名呢？后来，智慧的律师们干脆把各自的名字都保留下来了。2014年，中建中汇律师事务所又与邦信阳律师事务所实现了合并。关于新所字号，出于同样的情感，最终确定为上海邦信阳中建中汇律师事务所。而英文名，则沿用了邦信阳的音译Boss & Young。
从中建、中汇，到中建中汇；从邦信阳、中建中汇，再到邦信阳中建中汇，这几家事务所名字的变迁，象征着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律师行业发展壮大的过程，也铭刻着一个个在法治建设大道上艰难探索的足迹。
名之意：
律所取名有哪些门道？
律所的起名是一门学问，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律所的发展。纵观国内多数大所，其名称中所蕴藏的哲学，正融入了中国国学的精髓，或从儒随道，或中西结合，无不体现出大所的气派与境界。
正如武林之中有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华山、崆峒六大派系，各显风采。综合此次专题报道，我们看到，国内律所字号也有十大派系，同样也是各具特色。
一是时间派。从其所名中，既能看到历史变迁，又能感到时代进步。上世纪80年代，国办所的字号大多以数字命名。在北京，不同数字代表了不同的业务领域：北京市第一律师事务所主管刑事案件，二所主管民事案件，三所负责经济案件，四所则是综合所。1984年，司法部发出通知，各地的“法律顾问处”相继改为“律师事务所”。贸促会的法律顾问处更名为中国环球律师事务所。由此，中国第一家全国性的对外独立从事国际经济贸易法律服务的律师业务机构诞生。
从“法律顾问处”到“律师事务所”，不仅是名称的改变，更重要的是角色定位的转换，是中国的法律行业与国际接轨，突破现有框架，朝着现代化、规范化不断发展的轨迹。随之，天津第一所更名为天津依法所、北京第十所更名为北京地石所、陕西第一律师事务所更名为陕西帝意所。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如湖北今天所、河南明天所等。
二是地名派。其所名可能已经显示了所在地区。正如复姓中的“东郭”是根据居住地所设定，律所字号中也有这样一类。如北京京都所、山东齐鲁所、江西豫章所、山西国晋所、贵州子尹所（遵义）、福建刺桐所（泉州）、江西庐陵所（吉安）等。
三是姓名派。即以个人名字命名的律师事务所。1988年5月28日，以新中国第一代老律师李国机名义建立的李国机律师事务所在上海挂牌。1989年6月8日，全国第一家个人律师事务所——李全禄律师事务所便通过竞选正式挂牌成立。1993年，岳成律师事务所成立。在2007年版的律师法中，增加了设立个人开业律师事务所的规定，明确允许个人开办律师事务所。此外，还有天津的张盈所等。
四是合并派。纵观国内规模化大所，一般情况下，国内四字律所字号中99%均为合并而来。比如竞天公诚是竞天所和公诚所联姻的产物。竞天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律。第二层含义有点“欲与天公试比高”和“海阔天高任翱翔”的意思。“竞天”，无论取第一层还是第二层含义，体现的核心哲学可以归纳为一个字：“争”！
与竞天公诚类似，锦天城名称也是联姻的产物。1999年，上海锦联律师事务所、上海市天和律师事务所及长城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三家律师事务所宣布合并，三家各取一字组成“锦天城律师事务所”。锦天城的名字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刀工斧凿的痕迹，作为一家本部在上海的知名律所，锦天城的名字也将这种城市大气、温婉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中国律师业近十年来最有看点的合并大潮，同样在律所名称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如天驰君泰所、观韬中茂所、天衡联合所等。
五是古典派。2013年，四川30余家律所主任及主要合伙人本着做精业务、做大品牌、实现人生价值和职业使命的宗旨，强强联合、重组成立了中国西部律师界的“航母”律所——四川明炬律师事务所。“明”，即日月、天地、明白、睿智。出自荀子《天论》“在天者莫明于日月，在地者莫明于水火，在物者莫明于珠玉，在人者莫明于礼义。”“炬”，即火把、引领者。出自《晋书·苻坚载记下》“系炬于树枝，光照十数里中”。明炬，寓意着一群法律人，明白睿智，擎举火炬，以法护道，致以公鼎，引领发展，成就梦想。
说到中国的律所名称，正如明炬所一样的追求，绝大多数律所都从我国古典传统文化中找到了灵感。比如金杜律师事务所。“金”“杜”二字，并非取自创始合伙人的姓氏，而是包含了道家五行中“金”“木”“土”，辅以金杜象征“水”和“火”的红蓝两色Logo，真正做到了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备。同时，“天元”也是道家的概念，一是指天之元气，道家的炼丹术中古有天元丹法；二是指宇宙的中心，在围棋棋盘上的中心点即为“天元”。中伦的名称则来自儒家经典——《论语·微子》。子曰：“言中伦、行中虑；夫中伦者，天下规矩，心怀天地，中伦天下。”《韩诗外传》卷五中亦提到：“言中伦，行中理，天下顺矣！”所谓中伦天下，并非君临天下，而是为人处事的哲学，也可以说是一种安天下之道。合时势，承天道，胸怀天下，志存高远，由此不难理解，顺奉儒家哲学的中伦所为何能跻身中国顶级律所的行列。中伦的名称出于儒家理念，深得安天下之道。君合又是一个典型的儒派名称，所谓君合，即“君子之合”。“合”的是人心，这是君合创始人的理念，也是君合所有合伙人的理念。儒家的“以人为本”，在君合体现得较为充分。
还有昆仑律师事务所，“昆仑”是虚构的仙境，也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重要的神山。律所取这个名字，也许正是看中了这两个字所潜藏的厚重底蕴吧。
六是数字派。比如北京一法所、浙江三道所、天津四方君汇所、浙江六和所、云南八谦所、重庆百君所、河南千业所、北京万为所等，在这些所名，既有数字表面的创意、更有数字背后的深意。
七是专业派。有些律所字号以所深耕的专业领域命名，如上海建纬律师事务所、北京华税律师事务所等。
八是瀛和派。说起国内的律所字号，瀛和属于一道独特的风景。所有成员所共用一个“瀛”字，单从所名，就可以判断这家所是否属于瀛和系。瀛，其字，是对海的崇敬；其音，是对赢的向往。
九是欧美派。国内律所字号中，有这样一类有趣也很妙的律所字号。如海问这个名称，是英文“heaven”的谐音。海问所的名称取意天堂，也决定了该所的气质——神秘而清高。作为提供法律咨询的机构，“问”字正是代表咨询之意，而“海”字有两层含义：一是“海外”之意，体现出其专攻于涉外业务的方向；二是有“海量”之意，体现其希望业务昌盛的美好愿望。
此外，还有北京道可特律师事务所。道可特，取“DOCTOR”，作为“博士”的广博、精深、专业和“医生”的理性、负责、救治之意。一如DOCTOR所含之意，在法律服务领域，道可特一直追求基于专业的无限卓越。而其英文名为“DOCVIT”，取“VIT”，作为“生命、活力”之意，寓意强有力的道可特及其永不停止的追求。异曲同工的还有江西求正沃德所，其中就有原江西求正所与原江西沃德（World）所强强联合之意，更有两家律所联合走向世界之求。如果你看到贵州威克所（Victory）的名字，你自然而然会想到如何实现胜利成功的目标。
十是谐音派。可以说，你看到的所名与你听到的所名，可能就有许多故事。其中，既蕴含了人名的奇妙，也暗含了地名的美妙。比如北京善士所（善事）、山东琴岛所（青岛）、辽宁申扬所（沈阳）、浙江亿站所等。
名之誉：
律所名称与律所名誉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这组选题的整体采访中，既有历史风云的名称变迁，也有中西结合的名称经典，还有专业品牌中的名称亮点，又有重名同音中的名称纠结，另有合并发展中的名称取舍，或有瀛和现象中的名称趣事，更有美名雅称中的名称口碑。
40多年来，我国律师事务所的组织形式，从恢复重建之初的法律顾问处到国家出资设立的律师事务所即国办所或国资所，从合作制律师事务所的探索到合伙律师事务所的兴起，从普通合伙律师事务所的出现到个人律师事务所的亮相，构成了我国律师机构40多年来的发展变迁图。可以说，我国律师制度恢复重建的40多年，既是律师制度改革不断深化的40多年，也是律师职业定位不断深化的40多年，更是司法行政管理和律师协会行业管理“两结合”管理体制逐步健全的40多年。其中，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的不断完善，正是律师制度改革创新40多年的重要见证者。
从1995年2月22日发布的第36号司法部令《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办法》，到2009年12月15日发布的第120号司法部令《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办法》，强调的都是规范管理。但是，通过此次采访，我们看到，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不仅需要规范管理，还需要科学管理，更需要文化管理。这项自2010年3月1日起施行的管理办法，似乎在律师事务所内部管理的总所与分所之关系上，遇到了现实难题。其中最大的难题，正是名称管理的地域化问题。
当然，我们更关注的是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的文化追求。40多年来，中国律师事业伴随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跟随中国民主法治的进步而进步。40多年来，我国律师事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少到多、从内到外，都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在服务经济发展、保障人民合法权益、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法治建设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同样，在中国律师事务所不断做大做强乃至走向世界的新时代，通过律所名称，我们希望中国律所进一步彰显合作文化、倡导事业文化、打造行业文化、形成专业文化、追求人才文化、培养团队文化。
从上个世纪80年代国资所的创业，到上世纪90年代合伙所的改革；从本世纪中国律所走向市场化，到新时代实现差异化布局和平台化交流乃至信息化建设的目标，中国律师事务所开始寻找自己追求的定位，确定自己发展的方位，确保自己服务的到位。通过名称的取名追求，中国律所显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位和方向。
如果说，当年从“法律顾问处”到“律师事务所”展示的是一种制度性的发展，那么，同样可以说，从当年“第一”“第二”的序号或“对外经贸”“金融贸易”等类似的前缀到后来各具特色但又规范统一的所名名号，则显示了从科学到文化的时代性发展。从律师事务所名称管理规范来看，律师事务所名称与律师事务所名誉之间，其实是一种或然的因果关系。如何使或然关系变成必然关系，则是每一位律所管理人乃至每一位律师巩固思考的问题。
通过此次采访，从名称表面看来，我们看到了中国律师成长的故事与律所发展的趣事。从名称深意看，我们看到的是既有中国大所的成长之路，也有中国名所的成功之路，更有中国强所的成就之路。简言之，就是中国法律服务机构不断做大做强的成果展现和经验呈现。
每一家律所的成长都是有故事的，每一家律所的名称同样也是有故事的。他们的故事或传奇或惊喜或炫目，都是有价值的，都是应该记录的，都是值得分享的。
律所名称不是小事，而是大事，更是要事。
原标题：《立身扬名：从精心起名到律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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