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导自演的末日，1982年安阳岗子窑煤矿女子离奇失踪案侦破始末

晋豫两省交界的太行山东麓，河南安阳境内，有一个岗子窑煤矿，1982年7月下旬，连日以来，职工家属对李新风来到姐姐李新英家探亲而突然失踪的消息，一时议论纷纭。三里五村对这个青年妇女的奇怪失踪，到处传说，无不感到神秘、离奇，有的还怀着恐惧心理。

失踪者的家属，更是万分焦急，四处奔波，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7月22日，安阳县许家沟公社小寨大队社员李东海，先后到安阳县公安局钢冶派出所和岗子窑煤矿保卫科分别报案：“我二女李新风，七月二日，到煤矿姐家探亲，她原说当天返回。七月四日，她姐夫刘海付来我家，把新风纳的鞋底、麻绳拿走，至今就一直没有回来。七月二十一日，我叫小儿李良之去矿，叫他二姐回家。他大姐说：‘新风七月十二日已经走了，怎么到现在还未回家？’之后，全家人到街坊四邻、亲戚朋友家以及坑井野河处，找遍了也未找到。请求领导协助查找她的下落。”

7月27日，失踪者的丈夫，安阳县耐火厂工人王书明，也到安阳县公安局报告了这个情况。可是，几天过去了，仍无丝毫消息。全家人还在四处查找，八方寻踪。

7月28日，在整洁严肃的新乡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值班室里，值班侦查员正在接待着一对远道而来的客人。男的叫刘海付，女的就是李新英，两口都在安阳岗子窑煤矿工作。女的怀着焦急的心情向侦察员陈述：“我和爱人，为了寻找我妹妹下落，来到新乡，昨晚我爱人一人外出寻妹，又不幸被人拦劫砍伤，抢去手表。希望政府帮助查找到我妹妹，并捉拿抢劫的坏人，我们太感谢了。”

“你的妹妹有病吗？”侦查员郑重地问道。

“没病。她不疯不傻不风流。”李新英果断地回答。

“既然没病，那她是怎样失踪的，你们又是如何来到新乡的？”

李新英满面愁容地继续说：“自从我妹妹于7月12日失踪后，全家人心如火燎，公安局、派出所、保卫科都报告了，都没有结果，安阳附近找遍了也找不到，家里老人求神拜佛，算命先生说阴历二十六新风就有信啦，不要着急。可是我们怎能不急，我爱人说不能等，得到外地去找。7月23日，一同搭车先后到郑州、安阳、汲县等地，在当地公安机关都报了案。昨天晚上到新乡，住在太行茶社。他怕我再出事，叫我在茶社等，他坚持一人外出找人，谁知又被人行凶抢劫……”

侦查员让刘海付休息后，又找李新英继续陈述：“7月11日下午四点，我上中班，家中有我妹妹、四岁小儿刘慧和病休的爱人。我六点回家时，大家还在一起吃晚饭，之后我又去上班，夜里十二点左右下班，海付还未睡觉，我问他，妹妹走了没有？他嗯了一声。我以为可能走了，也未到厨屋去看。临睡时海付还说：‘我身体有病，要她把小慧带走，领一段，’她说：‘你有病，我也有病，我才不带小孩呢。不带也就算了。’之后就睡下了。天明时海付要我到厨屋看看新风走了没有。到厨屋一看没人，被子整整齐齐，新风纳的鞋底也不见了，所以我以为新风已经回家啦。二十一日发现妹妹失踪后，海付还对我说：‘那天晚上九点来钟，妹妹还给我做汤，我嫌油多，喝了两口就到铁路边去乘凉了。回来时已很晚，也没好意思进她的屋。”她神情坦然地说着。

“噢！你继续说吧。”侦查员似乎有兴趣地追问。

“第二天邻居刘钦江问我：‘昨晚你家咋没人？小慧哭到街上也没人管，我让俺霞英把他抱到俺家哄睡后，往您家送还是没人。’我对老刘说，他可能去凉快了吧。当天下午，我爱人说他病重，要到安阳治疗，我就和他一起到了安阳。在车站我爱人曾指着一个披着雨衣的人说：‘你看那个人可像新风？’当我们前去时，人已经不见了。”

侦查员一字一句地琢磨着她的谈话，思考后，又问道：“你们在新乡碰到过什么情况？”

“到新乡后，下午我俩在一个市场上寻找时，海付发现两个人拉辆平车，平车上鼓鼓的，用被子蒙的可严，里面好像是人，他指着对我说：‘里面好像是人，是不是新风？’他还跟了好长时间，也跟丢了。”

“那么你爱人与你的妹妹失踪有无关系呢？”侦查员深思后问道。

“他根本不可能！”李新英斩钉截铁地回答。“7月21日发现新风失踪，要到外地去找，他有病，全家不让他去，并夺过他事先买好去郑州的车票，他还气愤地说：‘你们要是不让我去，就是没长人心！’他对妹妹这样关心，决不会做出对不起妹妹的事。”

“还有什么情况？”

“没有了。请领导多费心，帮我们把人找到，并捉拿劫我爱人的坏人！”

“好！好！你先休息，我们再和你爱人谈谈。”侦查员热情地回答。

已是凌晨三点了，刑警大队办公室里灯光还亮着。侦查员正深思熟虑地和一个高个黄瘦脸庞额骨突出的男性青年谈话，他就是李新英的丈夫刘海付。

右手拿着血衣，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左手抚摸着受伤包扎好了的右臂，他搭讪着：“为寻妻妹，于7月27日晚，到新乡住定后，我对爱人说，新乡市太乱，你出去再有三长两短的，你不要出去。晚上九点左右，我一人去大街寻人，不知转到什么街道了，突然从前面黑影处窜出三个男青年，照我头上打了一下，踢了我一脚，胁迫我走，当时昏了过去。醒来时，只有我一个人，躺卧在解放桥东的卫河南沿，这时才发现右臂上节被刀砍伤，罪犯还将我的衬衣右袖撕下，包扎了伤口，手表也被抢走了，脖子上还系着一封信，我很害怕，随后就拼命地跑到公安局。28日上午，把我们转到新华分局，与你们联系后才来到这里的。”

“嗯！先停一下。”侦查员打断了他的陈述，仔细地看着这封署名学友给失踪者爱人写的匿名信：书民：当时不知是你的人，对不起兄弟，我们已安排好，凭交情我们不加害你，用指纹公安局会找人替我们顶案的。我们从家眼踪到今天，他发现了我们，并跟踪了一天，念书名之情饶你不死，但留个纪念，如再跟腙死路一条！学友

没等侦查员看完信，刘海付便抢先地说：“同志呀，我身患重病，跑了几天饭吃不好，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刑警大队可得帮我们把坏人抓住，把我妻妹找到，我们就感恩不尽了。”

侦查员站起来，边听边靠近刘海付，关切地解开了包扎，察看了伤势，尔后果断地说：“你一天一夜没休息，血衣是罪证，你把它留下来，我们马上调查此事，你同爱人先回茶社休息，把情况写好送给我们，但没有我们的通知，不要离开新乡市，好吗？”

“可以！”刘海付答道。

寻亲未着，又遭大祸一桩，真是祸不单行。刘李夫妇走后已是近五点了，侦查员心想着这件复杂的案子，毫无睡意。

1982年7月30日晚，刑警大队的领导同志正在听取侦查员对此案初查情况的汇报，和对案情的分析：

李新凤的失踪时间极为反常，无论是11日晚或是12日早离开其姐家，这两个时间家里都有人，应该向其姐或姐夫打个招呼，才合乎情理。她为什么不告而辞？李新风11日晚走的可能较大，而刘海付不为妻妹送行，而到铁路上乘凉，又怎么理解？若11日晚没走，当晚十点多钟，邻居到刘海付家送小慧时，为什么不见一人？刘海付去铁路乘凉，而李新风哪里去了？

从刘海付遭抢劫，现场遗留的费名信来看，信首称呼失踪者爱人的姓名王书明，情况属实。说明写信人是知情人，但刘海付在新乡市寻人，并没有特定目标，拦劫刘的三名凶手，为什么在特定目标的黑影处候刘拦劫？

刀伤部位在右大臂部，为什么白色短袖汗衫右袖部上没有刀迹？血迹又为什么在汗衫的左侧下部？若罪犯用被害人外衣右袖包扎伤口，随便扯下一只袖子是正常的，为什么右袖断裂部位的痕迹呈衣服折叠时的吻合痕迹？右臂两条平行而十分均匀的刀伤，系轻微切伤，倾斜的方向很似本人左手所致；刘头部及其他部位无伤，是不会引起昏迷不省人事的！

经对刘行走路线，及被抢劫现场附近的调查访间，晚上十时左右，过路行人及外出乘凉的群众很多，但无人证实此案的发生，同时刘活动的范围均在闹区，现场条件或态势也不利于作案……

通过分析研究一致认为：刘被行凶抢劫一案，极大可能系本人制造的假案，并与李新凤的失踪有着密切联系。

对此，决定将计就计。一方面向刘海付表示将侦查他被抢劫的案件，让其暂时等待。另一方面立即组织力量赴安阳全面侦查，揭开李新风失踪之谜。

7月30日，在安阳很快发现了一封署名“一个退休干部”，从郑州解放路发给李东海的离奇信件。一封信的内容是：丫头的大人：今天我在垃圾堆里看到一张废纸上粘着一角钱，拾起一看是这么回事，我是一个拾垃圾的狐（孤）老头，不要回谢就算积资阴德吧。我本不想管，后我想家里人会急坏的，才决定给寄去，不管能否收到，我拾到的信原封没动。一个退休干部17日。

另一张信纸的内容是：爹娘哥姐书明：我在姐家住，那天有个老头会看病，我就让给看了，第二天，有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说与书明不错，我们天天在苹果园说话，后来不知怎么我尽听他说。走的头一天决定二点钟走，从龙张上车到安阳才知道上当了，三个女的被七个男的看住，不叫出来，当天下午正下雨，穿上雨衣坐快车到石家庄，到天津，到邢台这天往南走了。因他们有药，手也麻，偷写信也不会写了，还要把我的尸体弄到姐家，如冤了姐家，因为他们有手套，是哥和姐的手纹……对书明说，对不住他，另找吧……别找我了，要为姐姐多想想，我的尸体要真的到姐那里，不要难为他们。骂我不争气吧，若能碰好心人给我邮走：河南省安阳县许家沟公社小寨大队李东海收。

看了这封信侦查员不禁愉快地笑了起来，纷纷说“退休工人”对我们太好了，一封小信道破了天机。算卦先生卜的卦也太“准”了，正好是阴历二十六新风有音了。

“一个退休干部”何许人也？真有其人吗？写信人究竟是谁？谁又是罪犯呢？

这是目前侦察工作急需解决的问题。在安阳县公安局的积极配合和周密部署后，侦查在深入，进展很迅速。

经查：李新风1982年元月，与安阳县耐火材料厂工人王书明结婚，婚后感情融洽，李新风作风正派。在其姐李新英家居住期间，未发现与外人接触。七月十一日晚八时许，邻居刘玲等人看到李新风曾抱外甥去铁路乘凉后回家，活动正常。同日晚上，邻居范庆彬亲眼看到刘海付从外边溜入家内，九至十一时去向不明，此时李新风也未在家。新英、新风姊妹俩关系正常，李新风住在姐家期间，刘海付曾给她买过一件上衣，给过她十元钱。在全家决定去外地找时，唯独刘海付最积极，以及邻居刘钛江和其女刘霞英送小慧时，家中无人等重要情况均已证实。

再查，刘海付与爱人在郑州时与郑州来信时间相吻合；新乡匿名信涉及的跟踪情节，与刘海付在新跟踪一个拉平车，情节相印照；郑州来信中，写新风被捆安阳车站的下雨时披雨衣的情节，与李新英去安阳看病，在车站看到一个披雨衣的可像新风的镜头相同。算卦说新风有音，时间与李东海收到郑州来信的时间相照，且郑州来信内容大部分是为刘海付开脱罪责，情节极为露骨。加之刘海付在新乡被抢劫的案情矛盾百出等等。据此判断：刘海付将新风杀死后，再继续导演脱身术的可能性极大。

1982年8月1日，把郑州来信与刘海付亲笔字迹送验，认定署名“一个退休干部”的郑州来信，系刘海付所写。

刘海付回到安阳后惊心大定，自以为导演的这出戏是盖世无双的了。于是四处晃脑，八方游说，真是得意忘形。8月3日，被我公安机关抓获。

审讯桌前，初看刘海付似乎还有点坦然镇静的样子，但时针是无情的，再看刘海付时，这个故弄玄虚，要弄花招的导演艺术家就魂不附体了。身子发抖，脸色苍白，导演的招数已策穷计尽了。大概在他整个表演设计中，没有安排好今天这场戏吧！

终于在政策的感召下，铁的事实面前，不得不供认杀害李新风的经过：

192年7月11日晚九时许，爱人上班，小慧已睡，只有我和妻妹二人。趁新风到我房间，我从门后出来将她抱住，用脚将门踢住，想奸污她，她说不行并一边挣扎一边后退，我趁势把她捺在沙发上，去摸她的肚，解她的裤带，这时她要喊叫，没等喊出声，我就用手卡住她的脖子，后来她不动了。

我怕她不死，又用双手照她的耳部连打数下，嘴角随即往外鼓出了血泡。还是不放心，又用细麻绳在她的脖子上缠了几圈，最后又拿一段电线，接通电源，在她鼻孔、腰部等处电击，把她害死了。然后赶紧揭去床上的塑料单、床单、门帘等，把尸体包好捆住。用拖把擦了地上的血迹，用火桶背着尸体把她扔掉了。

回到家，等我爱人睡熟后，我又偷偷起床，把新风的衣物、鞋底等也扔了。7月22日制造了新风失踪的假象。由于害怕事情败露，便急急伪装到郑州、洛阳、新乡等地寻找，趁此机会在郑州投递假信，在新乡谎报被抢假案。刀是在新乡市解放路土产商店买的。伤是我自己割的，并用事先拉掉的袖子包扎伤口，然后将手表扔到卫河里……

1982年8月5日下午1时许，晴空万里，太行山脉显得更加庄严雄伟。它的东簏脚下，三面环山野草丛生的狐狸沟，打破了平素寂静凄凉的景象。沟上沟下，人群踮脚搭背，吵杂声此起彼伏，猜测不一。公安人员正在山腰一口深达四十余米的旱井内外，紧张而有秩序地工作着。

2时许，用床单和塑料布包裹的一具女尸，从井内被缓缓地打捞上来，还有衣服、鞋底、火通等物。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检验：死者身长一，四五米，组织高度腐败，头发全部脱落……

分析：据尸位、姿势、损伤特征等情况看，现场不属第一现场；全身骨折及骨折处损伤均无生活反应，属死后所致；舌位于齿裂之间，腹部不隆起，说明其颈部可能受过暴力压迫；颈部系有麻绳，为单绳缠绕三道，判断是罪犯采用扼颈或其它手段，将死者打昏或致死，唯恐不死而又采取的辅助手段。据鼻翼周围和左腹部的损伤特征看，极大可能是死者生前或死后受过电击。

经受害人家属辨认，此尸体确系李新风。

1982年10月，刘海付被判处死刑。真是妄图逃脱杀人罪责，谁知自作聪明自己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