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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怀孕嘴馋吃了我的大黑狗,妈妈不但不让我骂她,还让我感激她
自从刘国臣媳妇怀孕嘴馋,吃了我家的大黑狗以后,我就恨上了她,背后常常骂她是馋嘴婆。起初,妈妈并没有阻止我,是让我骂骂出气。我骂的时间长了,妈妈觉得总这样不好,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骂一个应该叫婶子的女人呢?一个静悄悄的夜晚,妈妈细细地给我讲了她怀孕和生产我的故事。
妈妈怀我的妊娠反应期是初冬。从来不嘴馋的妈妈忽然想要吃一种胖头鱼。那时候,正是河水和湖水刚刚结冰,冰面上又不能上人的时候。妈妈对父亲叨咕了很多遍。父亲总是说,你等一等,等一等,过几天泡子里能打鱼了,我就去给你买。过了几天,泡子的冰面结实了,父亲又有事到呼兰河南岸去了。粗心的父亲,不了解怀孕的女人,他把妻子要吃鱼的事情忘了。妈妈那时候是新媳妇,怎么好意思跟公婆说要吃鱼的事情呢?不过,她还是抵不过那个馋字,当西院的刘国臣媳妇说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两天,刘国臣媳妇用一个小泥盆端着十多条小胖头鱼来了。妈妈问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她说是从河北岸的一个小塔头沟里抓来的。妈妈说,水结了冰,你怎么下去的呢?她说,塔头沟里挡风,冰还没有结严实。我用靰鞡草榔头砸巴几下就进去了。妈妈惊叫着,那水有多凉啊!她轻轻地摸了摸妈妈的肚子说,还不是为了这个小东西吗?
过了二十多天,妈妈又想要吃小鸡。赶上那年春秋两茬灾,家里的十多只鸡都瘟死了。父亲说要给妈妈买一只,妈妈说有老人,那样不好。馋在了心上,必然挂在了嘴上,妈妈当刘国臣媳妇又是叨咕了一遍。
第二天早晨,刘国臣媳妇就开始抓鸡杀鸡。妈妈想,什么贵客要来,能把明春下蛋的母鸡杀了呢?到了中午,刘国臣媳妇端着满满的一瓷盆鸡肉过来了,嘻嘻哈哈地说,让你这个馋老婆好好过过馋瘾。送走了刘国臣媳妇,奶奶说,谁说她没心没肺,我看她的心肺都能烤火!
吃了人家的鱼,吃了人家的鸡,我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得就快了。长到九个多月,我就觉得妈妈的肚子里憋屈,脚蹬手刨地往外面挣。四月的一个下午,妈妈“觉病”了,让父亲到后院去找接生婆大姨姥。说来真不巧,大姨姥被别人请到外村接生去了。父亲的心眼儿不拐弯儿,套个二马车就追到外村去了。我的性子急,用小手小脚使劲闹腾妈妈。妈妈一声接一声的喊,疼得汗珠子顺脸往下淌。
刘国臣媳妇正在妈妈的身边站着,大声地喊,露出小脚丫了,露出小脚丫了,你快使劲快使劲!妈妈努力了几次,我还是卡在了这个鬼门关上。刘国臣媳妇比我的性格还急,挽起了袖子,两下就把我拽了出来。
我不会哭,奶奶说,大概是草迷了!
刘国臣媳妇妈妈做过接生婆,多多少少明白一些,拎起我的小脚丫,啪啪啪,照着我的小屁股就是三巴掌。我哇哇哇地哭出声来。
做满月那天,父亲敬了刘国臣媳妇一杯酒,说谢谢你,救了我儿子一条命。刘国臣媳妇大声大嗓地说,对,应该管我叫爹!
叶黄叶绿,日出日落,刘国臣媳妇怀孕又想狗肉吃。妈妈能说什么呢,只好背着我,把我的朋友大黑狗勒死吃肉了。
女人的命运,有时真像一个循环的游戏。过了两年,妈妈又怀上了我那个妹妹,就是想吃大鹅肉。家里没有鹅,村里也没有卖鹅的,妈妈又是和刘国臣媳妇叨咕,知道她家有一只能下蛋的母鹅。叨咕了几回,刘国臣媳妇就是装作没听见。刘国臣媳妇有他的打算,母鹅下蛋,下蛋再孵出母鹅,鹅生蛋,蛋生鹅,几年就是一大拨。她盘算着,用鹅绒给他的丈夫做一个鹅绒口袋,出工当褥子铺,腰腿都不做病。
妈妈没吃到大鹅肉,脸就一天天发黄,大夫说是缺血,让好好补一补。那天上午,刘国臣媳妇又到我家来串门,看着妈妈的脸问,女人怀孕一般都胖,你怎么还瘦了呢?妈妈开玩笑地说,没吃上你家的大鹅肉,大夫说就贫血了。刘国臣媳妇听完,脸一下子红了,转身就离开了我家。
当天下午,刘国臣媳妇就把那只能下蛋的大白鹅杀了,扯去了鹅绒自己留着,把白条鹅递给了奶奶。
妈妈又生个女孩,取名叫鹅子。
二十年后。妻子怀上了我的第一个女儿,就是嘴馋想冻柿子吃。当时农村供销社没有卖的,我骑着自行车跑了三十多里路,买回来五斤。那时奶奶还在世,弟弟妹妹都小,妻子不好明着吃,偷偷地吃了两个,剩下的藏在了小仓房的柳条囤子里。奶奶年岁大了,糊涂,弟弟妹妹们小,不懂事,乘着妻子到别人家去串门,找到了那些冻柿子,分着吃了。
六十年后,大女儿的儿子已经上了大学,但她还是喜欢吃冻柿子。我对老伴说,她是胎儿的时候,你就嘴馋冻柿子吃,大概是那个时候没有吃够吧!
老伴说,你是男人,女人怀孕的感觉,永远不懂。
作者:王延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