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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人们说的某些灵异之事,可我的梦又不知道做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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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被我妈的叫声唤醒,梦还在继续。

像是村里在赶庙会。那条旧街很热闹,可是,我没看见一个人影,连一只猫一只狗的影子也没有。周边实在是热闹,那喧闹声好像来自弥漫在街道的橙色。像是傍晚,我走在夕照的余晖里,周身温暖。我是要走出村口到大房去看戏吧,不然我何以一个人要走到村边去呢?梦中一片混沌,只有绵延的橙色。

当走到后隔廊,快到西边白家碾房了,我开始有了记忆。时常梦见这段街道,爸妈从老院里搬出来,曾经在这里暂时住过一段时间。在我记忆的逼仄处,一直有那么一个地方,窄窄的,不是巷子也不是胡同,仿佛是一所大院的一个角落,院里东西南北都是屋宇,每一家屋头都好像人影绰绰。我蹲在一扇窗户下,窗户里透出幽微的亮光,大概是晚饭时候或是刚刚吃过晚饭,好像有星星没有月亮,也好像有星星也有月亮,然而那光线实在是黯淡,像是挟裹着一团团雾气。我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在石块垒成的根基上反复划拉,不用很费力气,每划拉一下,就能看见一串小火星。

曾经问我妈,在那里住过多久。我妈说弟弟出生时搬过去的,具体也记不得到底住了多久,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那时候我三岁左右。三岁左右的记忆应该就是这朦胧的,橙色的,如同罩着一层雾气?我跟我妈说拿石块在屋外石头根基处划火星,我妈笑笑,说那时候的我就爱蹲在窗户下面划火星。我妈还说,天一擦黑,我就爬上凳子,塑料小碗扣在厨台上,我翻起小碗,把小勺子搁进去,再出溜下凳子,双手托着空碗就去后隔廊的邻居家了。邻居家有个闺女跟我同岁,我去找她玩儿,顺便晚饭就吃在她家了。我妈提起来,我似乎也有印象,我抱着小碗一个人走在那个辘轳状的胡同里,天色暗淡下来,胡同很幽深。

我记不起来吃饭的情形以及都吃过什么饭食。暂住的那处大院,大院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好多人,我也记不起来。我家寄居的几间房屋,屋里啥情形,屋外啥模样,也一概没有印象。我只记下了一扇窗户;窗户下的石头根基,小石块划拉上去碰撞出来的火星;在幽深的胡同里我抱着小碗拐来拐去。尽管,记忆零星琐碎,但它确实是记忆。在记忆深处把它们细细翻检出来,犹如梦境一般,也是混沌的,橙色的。那混沌、那橙色,跟我所记起的情景是在傍晚或是灯光下、月色里有些微关系?我不甚明白。

梦里,我走在那条街道上,一个人,漫无目的,却又像是心思重重,在寻寻觅觅着什么。快走到大房了,那温暖的橙色一下子消逝了。大房四周格外冷清,没有唱戏的锣鼓声,也没有喧闹声。太阳完全沉了下去,夜幕转眼降临,突然觉得无奈又寂寥。这时,从村口大隐壁后转出来几个年青人,不,应该是少年,他们中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从他们的神情来看,我不过是个影子,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谈笑风生,旁若无人。

我独自站在隐壁墙下,这里是村庄的尽头。面前是阔大的干涸的粪池,四周围堆满垃圾,小路大路纵横交错,看不到它们将延伸到何处,井台上的辘轳把一眼望过去冷嗖嗖的,神秘又诡异……没有人,一个人也看不见,我在那里站了许久,不知道何去何从,可我还是顺着隐壁墙的墙根,沿着粪池边缘一路向南走去。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背上背着面口袋,上身略微前倾。我认出来他是我家邻居,欣喜之余一连声叫他,他转过身来,双手在右肩膀头紧紧抓着布袋口。他说刚去磨坊磨了些儿米面,赶庙会了,家里来亲戚了,他准备炸油糕,让我去他家吃饭,说完急匆匆拐出胡同不见了。他消失的一瞬间,我看见他换了发型,平日里的小平头,留得稍微长了点儿,烫成锅盖式的短发。我想哥哥弟弟回家了,大概要去邻居家吃油糕。也许已经吃过好几顿了,往年回家不都是那样吗?要么把邻居叫过来,反正平日里也就他一个人,我们一回家,就把他招呼过来。他能做一手好饭食,炒菜,拉拉面,样样拿得起。

对了,那是往常年,我妈已过世一年多了。难怪我一路寻寻觅觅,我是在找我妈吗?这里静极了,静的毛骨悚然,我该离开这里了。这都是村里谁家的房屋呀,一家都不认得,我妈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样一路想着,我已走进邻居走过的那条胡同,刚走到胡同口,蓦然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喊声极其沙哑,在那个空阔寂寥的情境下,我打了一个寒颤,那声音分明是我妈在喊我呀。我屏住呼吸,环顾左右,四周围悄静的无一点点儿声息。愣怔片刻,我朝那声音的来处急奔过去。每一处院墙都残败不堪,院里却不见荒草,似有人住,但门搭搭都上了锁。我喊着叫着,每处人家都是一个模子,没有炊烟,没有人声,荒凉却不荒芜,哪里都看不见我妈。心下恓恓惶惶,我在有我妈声音出来的四周不停地找不停地喊:妈,妈……我再次要失望了,突然,在一条巷子与另一条巷子交汇处,又拐了半个弯儿,迎面撞上我妈,她像是在躲我又像是着急要见我,微微前倾着身体,向巷口探着头,又难过又高兴地看着我。扑向我妈的瞬间,我感觉到紧挨着我妈身边,地上搁着一摞东西,像是一副挑子,挑着的物件闪着绸缎般冰冷的光泽,我顾不得看,也不确定我妈挑着什么。我伸出我的双手,我妈也把她的手伸给我。往日里我妈要上台阶,几次都上不去,我跑到门上拉她,就是这个样子。我抓住我妈的手了,我妈的手还是那样粗糙,还是那样温暖。我抓着我妈的手,搂住我妈的手臂,说:走,咱回家。然后,我醒来了。

室内微微的透着亮光,公路上车声鼎沸,车灯闪闪烁烁晃进屋内。就那样我躺了不知道有多久,摸过手机来打开,凌晨四点半。做梦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左右吧。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梦境啊,我不仅听见我妈喊我的名字了,还紧紧抓住我妈的手,要带她回家。

很久没梦见我妈了,不是不梦了,是不敢梦了。怕梦见我妈,我妈如若问起姐姐来,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告诉她姐夫突然间走了,把姐姐中途一个人孤零零丢在了尘世?那我妈该有多伤心多心疼。

之所以又做了那样一个梦,估计是中元节上坟的缘故。

今年雨水多,路径被荒草淹没了,各种野花泛滥。哥哥折取一根灌木枝,扒拉开一人高的芒草,左右抽打着脚下,在前面开路,我拽着姐姐上坡下坡。小时候晚上去看电影,我一只手臂挎两个小板凳,走在坡路陡峭的一侧,另一只手紧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挡在路里边。姐姐小的时候,白天还好,到晚上就掌控不了平衡,走路东一脚西一脚。到戏台院看电影,我妈总嘱咐我带好两个小凳子,再紧紧拽着姐姐。姐夫说走就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无影无踪。之后,姐姐每要出门,我又习惯性地挎着或是拽着她的手臂,担心一不留神,姐姐就会丢掉。

父母葬前埋上的新土都塌陷了,堵在葬门口的石板露出半边,葬里面肯定灌进去雨水了。我妈去年正月没过完就走了,然后跟我爸一起下的葬,下葬前我跟在一些人后边也钻进葬里面看了看,冬天刚过去,土层已经醒冻,墓葬里的地面上踩下去都是稀泥,挪开脚,踩过的泥坑儿里就渗出一窝清水。修墓的时候,风水先生给定在这里,说是好风水。人们说,有水的地方生财哩,入土为安,迟早都会烂掉的……土工们小心翼翼堵上葬门口,一边还在说,你听说过谁家的墓葬能瞎折腾,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底下垫草垫石头还能叫入土,那不就坏掉风水了。我眼见着父母的棺木被挪进地面出水的墓葬里。好一段时间梦见我妈,她都是拄着拐杖,冷的瑟瑟缩缩的样子。我想挨近我妈,给她暖暖身子,可我妈总是看看我,掉头就走了。

中元节上坟回来,我一直想着那塌陷的坟头和漏出半边的葬门石,我妈我爸的被褥衣裤也不知道湿成啥样了,然后就有了那样一个梦境。梦里我妈的手很温暖,当我搀起她的手臂时,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妈的衣袖,也是干爽爽的。还有撂在我妈脚边的那一副挑子,闪着绸缎般的色泽,那不是爸妈的被褥吗?我妈是想告我说,不用操心,被褥也都是干嗖嗖的。在梦里,我妈没有跟我提起姐姐,我也没有提起,就如我妈在世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相安无事地活着。我拉着我妈的手拐出巷子朝家里走。

我妈在世时,就总怕在她身上操心,每次回去看她或是打电话,她几遍地说:妈没事,俺孩不用操心。

我不信人说的某些灵异之事。可我的梦又不知道做何解释。

我妈过世的那天早晨,我躺在被窝里看书,看着看着就迷糊了,我梦见我妈坐在我床头,笑吟吟的(两三年了,我妈一直被疾病困扰,很少有笑模样,即便笑了,也是想笑又忍不住伤心的那种)。她穿着一件橘黄的上衣,衣服特别鲜亮,以至于我妈像是端坐在橙色缭绕的光晕里,她的脸庞头发也被衬托的格外明媚,头发修剪的简洁利索,像是染成了橘黄的色系。梦里的我妈凝重愉悦,她颔首看我,不说一句话。从梦中惊醒,心下觉得异样。穿戴齐备下楼,弟弟来过刚走。进卫生间刚要拧开水龙头,手机响了,是哥哥的电话。哥哥说我妈突然不说话了,早起还好好的。我跟哥哥说,让妈平躺在床上,给她含上救心丸,千万别乱动她,过一会儿就转过来了,妈平日里老这样。挂掉哥哥电话,给姐姐打过去,叫她等我,一会儿到哥哥家去看妈。转进卫生间抹了一把脸,叫上姐姐走在路上,哥哥又来电话了,说我妈不在了。

葬完我妈后,再问哥哥,哥哥说,他头一回给我打电话,我妈已经走了。他先告的弟弟,也是说我妈不说话了,弟弟跑车往山东送煤回来,恰好路过我门上,没见我,弟弟觉得情况不对,先去请假找地方存车了。我估摸那个时间,正好我迷迷糊糊做着那个梦,我妈就在那一刻离开我们走了。

我妈卧室里放着一盆君子兰,别的暖和的人家腊月里君子兰就开花了,开得如火如荼。我家的君子兰总是迟开一个来月,正月初开花,一直持续开到月底,往年我妈从哥哥家回来正好看见君子兰花开,她不说话,就站在边上看那花,一站就是老半天。见我看她,就说,看那花开得多好看,柿黄柿黄的。我妈说橙色是柿黄,就是柿子一样的黄。

那橙黄橘色的梦境,是我在等着我妈回来,看那开得正好的十六朵君子兰花的吧。

中元节之后的这个梦里,也是橙色弥漫,喧闹扰攘都裹在橙色里。梦里醒来,好像是我妈在说:妈没事,俺孩不用操心。

作者简介,郑彦芳,山西晋中和顺人,70后,晋中市作家协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风行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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