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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丨《北京人在纽约》：人生如梦

洪三宇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不像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如果说，刘欢演唱的《千万次的问》是1993年秋天最火爆的流行歌曲也不为过。原因也很简单，这首歌曲是21集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片尾曲。而这部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第二频道黄金档首播（1993年9月26日）后引起巨大轰动，播至第21集当日便开始重播，随后一口气拿下了1993年度“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二届大众电视金鹰奖、第十四届飞天奖等多项殊荣。

《北京人在纽约》海报

顾名思义，《北京人在纽约》讲述了一个中国新移民前往纽约打拼的故事。剧组为此耗资150万美元前往美国实地拍摄。对于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中国观众而言，《北京人在纽约》犹如打开的一扇窗户，感受到了充满现代性的异国风情。

在每一集的片头，炫目的曼哈顿天际线、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流光溢彩的时代广场、纵横交错的高架桥、川流不息的车辆，真实可感地呈现在中国观众的电视屏幕上。乃至剧中人物不同场合下所喝的饮料、红酒，也让观众感到新奇。当然，今天看来，剧中呈现的城市化的生活方式早已不足为奇。

剧中出现的纽约特朗普大厦

电视剧的主角王启明（姜文饰演）及其妻子郭燕（严晓频饰演），正是带着对美好物质生活的向往，也就是所谓美国梦，来到了美国纽约。

王启明在国内是出类拔萃的大提琴家。正因为如此，他把大提琴带到了美国，可见他期望在美国继续从事自己的专业，发挥专业的特长。然而，他的“美国梦”几乎在一开始就宣告破灭了。

当这对夫妻落地纽约后，来接机的郭燕姨妈竟将他们送到一个破旧不堪的地下室，丢下500美元后便离开了。初来乍到，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对他们来说都成了一种奢侈。两人由惊愕、疑惑到受委屈、被羞辱，郭燕伤心地哭了起来。

姜文扮演的主人公王启明

这一幕，实际上也是贯彻整部电视剧的中西文化冲突的一个缩影。在已经有些西方化的姨妈看来，帮助他们办了来美手续，从机场接来并安排了住宿，还借给生活费，介绍王起明到中餐馆打工，这已经超过了西方的人情标准了；而在中国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大陆人看来，姨妈太不够味太势利，似乎故意向他们示威，让他们品尝西方的人情冷暖。

这些闯荡美国的中国新移民经历了生活上的困窘和情感上的折磨与动荡。正如郭燕的姨妈所说，“回不去了”，他们“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美国人”。在美国找不到自身的归属感。

而《北京人在纽约》的故事主线，则是王启明从地下室开始的奋斗史。他在两三年的时间内从中国餐馆的洗碗工变为身价百万的制衣厂老板，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到跻身上流社会的华人富商，其住处也从阴暗的地下室搬到纽约皇后区的豪宅。

只不过，他的发迹之路并不体面：先是依靠情人阿春的资金资助，之后依靠前妻郭燕的二婚丈夫大卫。为了“成功”王启明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甚至不惜牺牲朋友和亲人的情感、人格尊严。即便如此，由于美国经济陷入周期性衰退，王启明的不动产投资损失惨重。为了有足够的流动资金，王启明在大西洋赌城孤注一掷。然而，好运尽逝，王启明输掉了一切。

郭燕再婚大卫

这令人联想到电视剧片头字幕所说，“如果你爱他，那么送他去纽约， 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那么送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地狱。”事实上，纽约既非天堂，也不是地狱，而弥漫在剧中的失望和幻灭感却挥之不去。

大卫和郭燕度蜜月归来，大卫发现自己原先的客户已经成了王启明的，因此愤而把她赶出了家门。面对大卫的埋怨和不理解，郭燕选择了隐忍、离开了大卫，在美国一所大学里做清洁工以此作为对自己的惩罚。

至于王启明的女儿，正值青春期的宁宁来到美国后，即使住上了父母挣来的大房子，但是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庭中没有父母完整的爱，她竟以一种极为颠覆的叛逆作为报复——嫁给自己美国男朋友的父亲。

电视剧将近尾声时王启明伸出中指，表明他对纽约、对美国、对这个繁华的金钱世界的态度。此时，他所拥有的几乎都被一掠而光：他作为艺术家的尊严被生活现实掠走，他挚爱的妻子被美国人掠走，他心疼的女儿被西方文化掠走，甚至他的好友大李在美国奋斗多年为求绿卡而不得，最后还不幸意外车祸死亡……王启明的美国梦彻底破灭了。

大李的葬礼，同时也是“美国梦”的葬礼

耐人寻味的是，在《北京人在纽约》电视剧的最后，王启明的北京好友邓卫前来投奔身在纽约的王启明，接机的王启明把邓卫送到他们最早住过的破旧地下室，并留下500美元后离去。于是，人们看到了熟悉的一幕：邓卫破口大骂王启明。这也是另一个“美国梦”尚未开始即告破灭的表征。